当上官逸，将那句直指核心的“到底是不是鬼面佛”，一字一顿地问出口时。
整个广场之上，那刚刚才因为楼主的“践诺”而稍稍缓和了些许的气氛，瞬间再次降至冰点！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更加的冰冷！更加的死寂！
所有幸无生楼成员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一种近乎于看死人般的怜悯。
他们知道。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最不该问的禁忌问题！
他触碰到了无生楼那至高无上，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根本底线！
——雇主的隐私！
这是比楼主本人的性命还要更加重要的“道”！
是维系着这庞大黑暗帝国，运转的唯一基石！
果然。
屋顶之上，那道自始至终都显得从容而缥缈的身影，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
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一股比之前那“一掌之约”时，还要恐怖百倍的冰冷杀机无声无息地从他的身上弥漫开来！
这一次，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威压。
而是一种纯粹的、不带丝毫情感的、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彻底冻结成虚无的绝对零度！
远在十余丈开外的苏樱和阿青，只觉得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侵入了她们的四肢百骸！
让她们连思维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而直面着这股杀机的上官逸，更是如坠冰窟！
他那本就因为重伤而濒临枯竭的护体真气，在这股寒意面前，竟像是阳光下的薄冰一般，发出了“咔咔”的、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他强撑着那摇摇欲坠的身体，死死地咬着牙关，才没有当场跪倒下去！
可即便如此，一层肉眼可见的白色寒霜，也开始迅速地，从他的眉梢发根处蔓延开来！
楼主甚至都无需再出手。
单单是这股无形的杀机，便足以将这个已是强弩之末的年轻人，给活活地冻毙当场！
“……上官逸。”
终于那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中性声音，从那白色面具之后缓缓响起。
“……你可知。”
“……一个好奇心太重的人，往往都活不长久。”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地凿在上官逸的神魂之上！
然而。
上官逸却仿佛没有听到那足以将钢铁都冻成粉末的凛冽杀机。
他抬起头迎着那足以让日月无光的恐怖目光。
脸上竟是露出了一抹充满了疲惫与坦然的惨笑。
“……晚辈，自然知道。”
他的声音因为寒冷而不住地颤抖着，却依旧清晰无比。
“……只是有些事总要问个明白。”
“否则即便是活着，也与行尸走肉无异。”
“今日晚辈，以性命相搏，只为求一个‘答案’。”
他直视着那张，似哭非笑的白色面具缓缓说道：
“这个问题对楼主而言，或许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是’，或‘不是’。”
“可对我而言……”
“……却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此言一出！
那股冰封天地的恐怖杀机，竟是微微一顿。
屋顶之上。
楼主那宽大的黑色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那张似哭非笑的白色面具之后，仿佛有两道足以洞穿虚空的实质目光，在重新审视着这个已然是油尽灯枯，却依旧风骨不折的年轻人。
时间仿佛再次静止了。
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那般漫长。
广场之上，死寂一片。
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着，这位至高无上的主宰，做出他最终的裁决！
是为了维护那铁一般的规矩，而将此子当场格杀。
还是……
终于。
“……呵呵……”
一阵充满了复杂意味的、低沉的笑声从那白色面具之后缓缓传出。
那股冰封万物的恐怖杀机，也如同潮水一般悄然退去。
上官逸只觉得浑身一轻，一股暖意重新回到了四肢百骸。
他知道。
自己再一次赌赢了。
“……上官逸啊，上官逸。”
楼主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那声音里，竟是带上了一丝说不清，是欣赏，还是……惋惜的意味。
“……你确实与众不同。”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本座不能回答你。”
“因为这是本座的‘道’。”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我无生楼便不再是无生楼了。”
听到这里，上官逸的心微微一沉。
然而。
楼主话锋却又是陡然一转。
“不过……”
他看着上官逸，那中性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如同神佛在高天之上俯瞰众生般的、高深莫测的禅意。
“……本座可以告诉你一句话。”
“你且听好了。”
他一字一顿地缓缓说道：
“你问，是不是鬼面佛？”
“……是。”
“……也，不是。”
“是，也不是？”
上官逸的眉头瞬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答案！？
这说了和没说又有什么区别！？
然而。
还未等他开口追问。
屋顶之上，那道身影便已然缓缓地转过了身。
只留下，一个孤高而缥缈的背影。
“本座，言尽于此。”
“是与不是，全在你一念之间。”
“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未落。
他的身影便如同一缕被风吹散的青烟，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在了那，残破的屋顶之上。
来时，无影。
去时，无踪。
只留下那充满了无尽禅机与悬念的最后一句话，在空旷的广场之上，来回地激荡着。
“是……也，不是……”
上官逸站在原地，反复地咀嚼着这五个字。
他的眼中，先是充满了困惑与不解。
紧接着，那困惑便化为了沉思。
最终！
一道石破天惊的闪电，猛地划破了他脑海中所有的迷雾！
他瞬间明白了！
彻底地明白了！
是！
代表着鬼面佛确实是那个人，也间接说明灭名剑山庄的就是他。
也不是！
则代表着，在这笔“生意”的背后，还站着另一个人！一个比鬼面佛隐藏得更深，身份更为尊贵的真正黑手！
这个答案！
既没有直接出卖那个“幕后之人”的任何信息，完美地守护了他无生楼的“规矩”。
又以一种堪称绝妙的方式，向自己透露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复仇方向的……惊天秘密！
好一个“是，也不是”！
好一个滴水不漏的楼主！
上官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第一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无生楼楼主，生出了一种发自内心的……
敬畏！与……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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