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味混着百合香,在仁爱医院302病房里浮着。
林川推开门时,看见宋雨桐正倚在病床上,白被子盖到胸口,睫毛上挂着泪珠——和上周割腕时一样,连哭相都像精心摆好的造型。
“川川……”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风中飘荡的蒲公英,仿佛稍一用力就会飘散不见。那声音穿过空气,直直地钻进林川的耳朵里,让他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手腕从被子里缓缓伸出来,那苍白的肤色几乎透明,仿佛没有一丝血色。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着,像是风中的落叶一般,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只见她用那颤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林川牛仔外套的下摆,仿佛那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轻声说道:“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要是你不来看我,我就不吃饭。”
林川的目光落在她指尖的那圈淡粉色创可贴上,那是和上周她割腕时贴的同一款草莓图案,甚至连位置都分毫不差。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无奈,还有些许的愤怒。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纸巾,面无表情地递到她面前,淡淡地说道:“姐,你这眼泪流速比我电动车还快,我建议你联系一下物业,让他们来修修水龙头。”
话音未落,靠在墙角记录体温的小护士小雪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她那圆滚滚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熟透的苹果一般。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抱着体温表,转身假装看向窗外,然而她那发梢却因为忍笑而不停地抖动着。
宋雨桐的手指僵在半空中,她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本如决堤般的泪水,突然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戛然而止。
她望着林川,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很快又软下来:“川川,你以前......”
“叩叩。”
穿白大褂的张医生抱着病历本推门进来,镜片后的目光扫过病房,最后落在宋雨桐身上:“宋小姐,今天状态怎么样?”
“我头晕......”宋雨桐刚要往床头靠,张医生已经翻开病历拍在床头柜上:“血压110\/70,心率68,各项指标都正常。
上次说的心理评估报告终于出来了,林川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然后用一种略带专业的口吻说道:“根据这份报告的结果来看,你这并不是什么疾病,而是一种心理依赖症。”
林川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着,他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宋雨桐身上。只见宋雨桐紧紧地攥着被角,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林川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剧团排练《诊疗所》时的情景,那时老团长教他如何模仿医生的语气。老团长说,医生的语气要沉稳,要有一种不容置疑的钝感,特别是在说话的尾音上。
林川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然后学起了张医生的架势,抱起双臂,继续说道:“病人目前的情况还算稳定,各项指标都处于正常范围之内——”
然而,就在他说到“飘红”这个词的时候,张医生突然挑起了眉毛,似乎对他的用词有些不满。林川装作没有看到张医生的反应,继续用那种严肃得有些发板的调子说道:“不过呢,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病人的恋爱脑似乎有点严重,建议减少‘情感摄入’,多出去晒晒太阳,补充一些钙质。”
话音未落,小雪护士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她手中的体温表差点因为笑得太厉害而掉到地上。
宋雨桐的脸色则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先是从苍白变得通红,然后又从通红变成了铁青。她死死地盯着林川,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
张医生倒是乐了,低头翻病历的手顿住:“这位是家属?”
“不是。”林川和宋雨桐同时开口。
林川摸了摸鼻尖:“普通朋友。”
宋雨桐攥着被角的手突然收紧,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他是......”
“张医生。”林川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宋雨桐的视线,压低声音但故意让所有人听见,“她上周割腕的时候,刀是新拆封的,伤口浅得连创可贴都没浸透。
今天这吊瓶......“他瞥了眼床头的输液架,”葡萄糖吧?“
张医生愣了愣,低头看输液单,又抬头看林川:“你怎么知道?”
“代驾时见过太多。”林川指节敲了敲输液管,“豪门小少爷喝醉装胃疼,阔太太和老公吵架装低血糖,葡萄糖水输得比谁都积极——”他突然笑了,“不过宋小姐这招比他们讲究,草莓创可贴配白裙子,眼泪还分前中后调。”
宋雨桐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小雪护士慌忙过来调整氧气面罩,张医生皱着眉翻出血压计:“宋小姐,情绪激动对恢复不好。”
林川退到门边,看着宋雨桐隔着氧气面罩瞪他的眼神,突然想起高中教室后窗。
那时候她总把草莓糖塞进他课桌,有次被他撞破,她红着脸说“听说吃甜的能让人开心”,可他咬开糖纸才发现,每颗糖都剥得干干净净——连糯米纸都细心撕掉了。
“我还有代驾单。”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苏晚晴半小时前发的消息:“酱肉包凉了,微波炉热过。”他望着宋雨桐逐渐平静的脸,突然放软了声音,“雨桐,你以前剥糖纸的时候,手比现在稳。”
宋雨桐的手指在被单上蜷成一团,氧气面罩遮住了表情,只露出发红的眼尾。
张医生做完检查直起腰:“今天先到这儿,宋小姐需要静养。”他冲林川点点头,“你要是有空,多和她聊聊,心理疏导比吃药管用。”
“行。”林川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川川。”
他脚步顿住。
宋雨桐缓缓地摘下氧气面罩,原本整齐的头发此刻变得有些凌乱,随意地散落在她的脸颊两侧,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病弱和憔悴。她的目光紧紧地落在林川的身上,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宋雨桐终于发出了声音,那声音轻得仿佛只是一声叹息:“你上次说……红玫瑰要开在合适的地方。”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刚刚哭过。
林川并没有回头,他背对着宋雨桐,似乎并不想面对她。然而,他其实心里很清楚宋雨桐接下来要说什么,就如同他知道她床头的那束百合是今天刚刚换上的,花瓶底下还压着半张高中时的班级合照。在那张照片里,他站在最后一排,而她则站在第一排,两人之间相隔甚远,但她的目光却穿越了所有人,直直地落在他的衣角上。
沉默片刻后,林川冷漠地说道:“我走了。”说完,他毫不犹豫地拉开了病房的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道立刻涌了进来,充斥着整个房间。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林川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那咳嗽声很轻,却又显得格外刻意,仿佛是一片被风吹动的落叶,轻飘飘地飘进了他的耳朵里,让他的心头不禁一颤。
林川站在走廊里,望着窗外被风吹歪的梧桐树,摸出手机给苏晚晴发消息:“晚点到,路上有点事。”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晚晴的回复:“知道了。”后面跟着个小猫歪头的表情包——他上周在二手市场淘的老钢琴视频里,她偷偷截的图。
林川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
走廊尽头的护士站传来小雪的声音:“宋小姐又按呼叫铃了,说胸口闷。”
他没回头,脚步却慢了半拍。
有些刺要拔,总得先让它露尖。
就像宋雨桐藏在白裙子下的刀刃,就像苏晚晴锁在檀木盒里的琴谱——他弯了弯嘴角,骑上停在楼下的电动车。
风掀起他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林川踩着油门往苏氏集团开去。
后视镜里,仁爱医院的玻璃幕墙闪了闪,像谁没说出口的话,碎在阳光里。
宋雨桐的指甲在被单上掐出月牙印,看着林川要推门的背影,喉间突然溢出一声带着哭腔的轻咳。
那咳声像被揉皱的绢帕,尾音还打着颤:“川川……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你会不会难过?”
林川的手搭在门把上,侧过脸时眉梢挑得像根弦。
他望着宋雨桐眼尾刻意洇开的红,还有从被角下悄悄露出的、与上周同款的草莓创可贴,突然弯腰凑近她床头的病历本——血压计显示112\/71,比刚才张医生检查时还稳当。
“当然会。”他直起身子,指尖敲了敲床头柜上的百合花,花瓣颤了颤落进玻璃花瓶,“我会把你的故事拍成纪录片。”
宋雨桐的睫毛倏地抬起,眼底浮起一丝期待的光。
“名字就叫《作死的一生》。”林川歪头笑,“第一集《草莓创可贴的一百种用法》,第二集《葡萄糖水的浪漫学》——”他突然压低声音,“第三集可能叫《怎么把喜欢的人越推越远》。”
“噗!”小雪护士正端着治疗盘路过,手里的棉签“哗啦”撒了半盘。
她慌忙蹲下捡,圆脸上的酒窝陷得老深,声音闷在床单里:“林先生,我、我帮您拿个苹果……”她红着脸往林川手里塞了个带水珠的红富士,又立刻低头整理托盘,发梢扫过耳垂,“您是唯一一个敢这么说话的人。”
林川接过苹果,在掌心转了两圈。
他瞥向宋雨桐,那姑娘正盯着他手里的苹果,嘴唇抿成一条线,连氧气面罩滑到下巴都没察觉。
他故意提高音量:“你看,连护士都支持我说实话。”
宋雨桐的胸口剧烈起伏,白裙子下的手指把被单绞成了麻花。
她突然扯下氧气面罩,声音带着破音:“你明明知道我……”
“我知道你上周在私立医院做了美甲。”林川咬了口苹果,脆响在病房里格外清晰,“粉色甲油胶,无名指贴了小草莓——和创可贴花纹一模一样。”他舔了舔嘴角的苹果汁,“雨桐,你演得太用力了。”
宋雨桐的瞳孔猛地收缩,像被戳破的肥皂泡。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只有睫毛上挂着的泪珠,这次是真的落了下来,砸在锁骨处的银链子上,叮的一声。
林川的动作顿了顿。
他想起高中教室后窗,宋雨桐总把剥好的草莓糖塞进他课桌,指甲盖因为剥糖纸泛着淡红。
那时的她,连递糖时指尖都是抖的,哪像现在,连掉眼泪都要算好角度。
他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金属盖碰撞的脆响惊得宋雨桐缩了缩肩。
林川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时牛仔外套的衣摆扬起一阵风,吹得床头的百合东倒西歪:“宋雨桐,如果你真的想让我留下——”他的声音轻了些,却像根细针戳进棉花里,“不如先学会不演戏。”
门“咔嗒”一声合上。
宋雨桐望着空了的病房门口,喉间又涌上那股熟悉的酸意。
这次她没咳嗽,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台上半张高中合照——照片里的林川站在最后一排,衬衫领口松着,正歪头冲镜头笑。
那时的她站在第一排,目光却偷偷往他那边飘,被班长抓包时,耳朵红得像颗草莓。
“宋小姐?”小雪护士轻手轻脚走进来,见她盯着照片发愣,犹豫着把氧气面罩重新给她戴上,“林先生说得对……您总这样,谁能分得清真假呀?”
宋雨桐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照片里林川的衣角。
消毒水味混着百合香漫上来,她突然想起刚才林川咬苹果的声音,那么脆,那么真,像极了高中课间他偷吃她塞的草莓糖时,糖纸被撕开的响动。
走廊里,林川把电动车钥匙插进裤兜,刚要往下走,忽然听见头顶传来清脆的“嗒、嗒”声。
那声音像钢琴键被按下,从楼梯间一路敲过来,在瓷砖地面上撞出细碎的回响。
他脚步顿住,抬头望向转角处——
逆光里,一道身影正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黑色西装裤包裹的小腿线条利落,脚踝处的银链随着步伐轻晃。
林川眯起眼,突然闻到一缕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和苏晚晴办公桌上那瓶“午夜琴键”,味道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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