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岛主那番情真意切、甚至带着几分悲壮色彩的诉说,并未能动摇妙谛大师分毫。眼见这第一件事,这看似“友好”的邀请被少林以传承根基为由,温和而坚定地拒之门外,他脸上那刻意营造的“诚恳”与“遗憾”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混合着失望与某种决绝的平静。
他不再看妙谛大师,反而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大雄宝殿深处那尊巍峨庄严、垂目慈悲的佛祖金身。他的声音不再高亢,也不再故作低沉,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梦呓般的飘忽,却又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家仇已报,血债已偿……如今,我兄弟二人在这世上,唯一的心愿,便是在这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目睹一位真正的武学奇才,能够参透那玉壁上所载的无上神功,得窥武道之终极堂奥。如此……便是立时死了,也可瞑目,无愧于那荒岛之上的传承机缘了。”
他话语中那股执念,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随即,他目光一转,重新落在妙谛大师身上,那眼神变得锐利如刀,先前所有的伪装尽数剥落,只剩下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强势:
“既然……妙谛大师执意不愿前往,吝于赐教。那么,说不得,我兄弟二人,今日只好以武相请,领教一下少林寺千年不败的绝学,究竟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天下无敌!”
最后四个字,他咬得极重,如同战鼓擂响,瞬间点燃了殿内本就紧绷的气氛!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惊雷炸响!达摩院首座妙觉大师本就是性如烈火、专研武学、以护寺卫道为己任之人,岂能容忍有人如此在佛门圣地公然挑衅少林威严?更何况对方刚刚击败了戒律院首座。
只见妙觉大师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已然化作一道淡金色的流光,疾射而出!他身法快如电闪,显示出精纯无比的少林轻功底蕴,瞬间便已跨越数丈距离,来到大殿中央,与木岛主遥遥相对。
“阿弥陀佛!既然木施主执意要试,那就让贫僧先来领教阁下高招!请!”
妙觉大师深知对方绝非易与之辈,一出手便是达摩院镇院绝学,亦是其浸淫数十载、已达化境的——龙爪手!
“嗤啦!”
空气仿佛被无形利爪撕裂!澄觉大师右手五指贲张,筋骨爆响,指尖真气凝聚,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泽,一爪探出,直取木青岚胸前大穴!这一爪,看似直来直往,实则笼罩了对方上身七大要穴,劲力含而不露,后招无穷,尽显龙爪手“擒拿封闭、刚猛凌厉”的精髓!爪风凌厉,带起一股灼热的阳刚之气,正是少林正宗内功的路子。
然而,面对这足以开碑裂石、擒龙伏虎的一爪,木岛主木青岚那冰封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那双死寂的灰白眸子,甚至连眨都未眨一下。
就在那金色龙爪即将及体的瞬间,木青岚动了!
他的动作,并非刚猛迅捷,而是如同鬼魅般飘逸,如同雪花飘落般无声!身形仿佛没有重量,随着澄觉大师的爪风轻轻一荡,便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那凌厉无匹的一爪。步伐移动间,宛如脚踏玄冰,滑不留手,轨迹莫测。
妙觉大师一爪落空,心下微凛,但变招极快,左爪如影随形,自下而上,反撩对方肋下,同时右爪回扣,锁向对方脖颈,正是龙爪手中的精妙杀招“双龙抢珠”!
可木青岚的身法实在太过诡异!他仿佛能预判到澄觉的每一个动作,身体总是能在间不容发之际,以种种不可思议的、刁钻无比的角度扭曲、滑开。时而如风中残柳,时而如冰上舞者,将澄觉大师那刚猛凌厉、招式严谨的龙爪手尽数化解于无形。
更让妙觉大师感到棘手乃至心惊的是,木青岚周身那极寒的内力!
每一次爪劲与对方护身真气接触,妙觉都感觉自己的手指仿佛要冻僵一般,一股阴寒刺骨的气劲如同附骨之疽,沿着经脉逆向侵袭,试图冻结他的气血运行。他必须分出一部分精纯的少林九阳功内力与之对抗,方能驱散这股寒意,这让他出手的威力与速度,都不自觉地打了折扣。
而木青岚的反击,更是狠辣刁钻!他并不与妙觉硬拼力量,而是寻隙而入,指掌如剑,专攻澄觉招式转换间的细微破绽与真气运行的节点。他的指风冰冷如刀,带着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每每逼得澄觉不得不回招自救。
两人在大殿中央兔起鹘落,身影交错。一个金光闪烁,龙吟隐隐,爪风呼啸,刚猛无俦;一个白影飘忽,寒气四溢,指掌如冰,诡谲难防。
起初十数招,妙觉大师还能凭借龙爪手的精妙与深厚内力勉强支撑,甚至偶尔能逼得木青岚稍稍后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无孔不入的极寒内力开始显现出可怕的威力。澄觉只觉得周身经脉都开始变得滞涩,气血运行越来越慢,手脚也仿佛逐渐麻木。动作,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终于,在第二十三招上,妙觉大师一记“拿云式”因手臂微麻慢了半分,被木青岚窥得破绽。只见木青岚身形如鬼魅般一闪,避开爪势,右手食指如电点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寒指力,无声无息地穿透了澄觉大师的护体真气,正中其肩井穴!
“呃!”
妙觉大师闷哼一声,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透体而入,整条右臂乃至半边身子如坠冰窖,瞬间麻木,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他脚下踉跄,连退三步,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发青,显然已受了不轻的寒毒内伤。
“师兄!”
“首座!”
几位班首执事惊呼出声,连忙上前扶住澄觉。澄觉勉强站稳,运功抵御寒气,看向木青岚的目光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不甘,却也只能合十低首,涩声道:“阿弥陀佛……木施主武功诡异,贫僧……技不如人。”
木青岚依旧面无表情,缓缓收回手指,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身形再次飘回龙战野身侧,沉默而立。
龙战野脸上露出一丝不出所料的神色,目光再次投向一直静观其变的妙谛大师,声音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意味:
“妙谛方丈,达摩院首座已然败阵。现在,您是否愿意……重新考虑我兄弟二人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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