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场内沟的土坡下,刚挑进金场的流民们正围着石桌啃窝头,赵亮蹲在一旁,手里攥着块刚筛出来的金砂,眉头却没松开——刚给流民分了工具,可金场的砂层越来越薄,就算加了人,砂金产量怕是也提不上多少,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往深处开井,就见一个瘦高的年轻流民凑了过来。
这流民叫孙浩,是今早赵亮特意挑的,二十出头,胳膊腿结实,看着就能干。他本是穆棱河鱼白沟人,前阵子俄国人闯进村子抢了粮和牲畜,家里实在没活路,才逃出来讨生计。孙浩捧着半块窝头,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了:“赵把头,俺……俺能跟您打听个事不?”
“啥事儿,说。”赵亮抬头,把金砂塞进布包,顺手给孙浩递了碗凉水。
“俺听人说,您懂找矿的门道?”孙浩喝了口凉水,咽下窝头,声音带着点急切,“俺们村河边土坡上,到处是‘黑石头’,点着了能烧,比柴火耐烧还火旺,俺们都叫它‘石炭’。村里冬天都靠它烧炕,您知道是啥不?”
赵亮端水的手顿了顿,眼睛倏地亮了:“石炭?你们村在哪?具体哪个位置?”他往前凑了凑,声音都发颤——付老把头生前跟他说过,除了金矿,能烧的“石炭”(煤矿)更金贵,冬天取暖、炼金、打铁、烧砖都离不了,要是真有这东西,碾子沟的大难题就解了!
孙浩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愣了愣才说:“穆棱河鱼白沟,就村东头的河边土坡,掀开表层浮土就能看着……”
“是煤矿!这是煤矿啊!”赵亮“腾”地站起来,抓着孙浩的胳膊就往坡上走,“你别上工了,现在就带俺去鱼白沟!这事儿比淘金重要十倍!”
孙浩被拽得一个趔趄,手里的窝头掉在地上,急道:“啊?不上工了?俺好不容易找着活,能换口饭吃……”
“傻小子,”赵亮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兴奋,“这煤矿要是真能开,你不仅有饭吃,往后日子都不用愁!你带俺去,将来煤窑开了,你就跟着俺学管事儿,比在金场干苦力强多了!快,牵马去!”
孙浩半信半疑,但见赵亮说得认真,也不敢耽搁,捡起窝头拍了拍灰,跟着赵亮去牵了两匹快马。两人顺着山道往穆棱河赶,日夜兼程。
两人骑马赶了四天,终于到了鱼白沟村口。刚进沟,就见村东头的河边土坡上,蹲着四个岁数大的村民——有老汉,也有老婆婆,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小锄头、小铁锹,慢悠悠地往竹筐里刨黑褐色的石头。那石头表面泛着油光,正是赵亮心心念念的露头煤。
“老乡,这黑石头,是刨来留着冬天烧的吧?”赵亮快步走过去。
“可不是嘛。”领头的老汉抬头看了他一眼,手里的小锄头没停,动作慢却稳,“俺们几个老骨头,也干不了重活,就来刨点这‘石炭’,晒晒干收着,冬天烧炕能省不少柴火。”
旁边的老婆婆也搭话:“这土坡上到处都是,就是俺们力气小,一天也刨不了两筐。年轻的都逃荒去了,也就俺们这些走不动的了。”
赵亮顺着土坡往上走,用脚尖扒开表层浮土,底下的煤层顿时露了出来——黑色的煤线顺着土层延伸,足足有半尺厚,看得清清楚楚。
这煤层浅得很,不用凿深井,连老人们的小锄头都能挖动,对碾子沟来说,这哪儿是石头,简直是送上门的过冬宝贝!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赵亮激动得直搓手,比当初找到旺金矿时还高兴。他没多耽搁,跟老人们打听了几句煤层的范围,又让孙浩指了指村里的大致情况,就拉着孙浩往回赶——这消息得赶紧报给江荣廷。
两人又骑马赶了四天,回到碾子沟时,天已经擦黑。赵亮满头大汗,衣服上沾着泥和煤末,连口水都没喝,就直奔会房院。江荣廷正和刘绍辰商量流民安置的事,见他这模样,还以为金场出了急事。
“管带!管带!”赵亮冲进门,喘着粗气,一把抓住江荣廷的胳膊,“穆棱河鱼白沟……有煤矿!是露头煤,用锄头就能刨!”
江荣廷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也亮了:“你说啥?煤矿?”
赵亮咽了口唾沫,把鱼白沟的情况一五一十说清楚:“煤层浅得很,不用深开井,用简单工具就能采。这煤要是开出来,咱冬天取暖不用愁,炼金、打铁也有了燃料!”
刘绍辰也凑过来,眼睛发亮:“管带,这可是关键!有了这煤矿,流民们有活干,咱炼金的炉子也不用再省着燃料,连砖窑的事都能提前办!”
江荣廷站起身,在屋里踱了两步,语气难掩兴奋:“好!太好了!赵亮,你立大功了!”他转身对马翔喊,“去把庞义叫来,明天一早,咱们去鱼白沟看看!”
赵亮搓着手,脸上笑开了花:“管带,等煤窑开起来,咱碾子沟又多了一笔进项,流民也有活干,日子肯定越来越旺!”
“没错。”江荣廷拍了拍他的肩,“明天看完就动手,先圈地,找懂开矿的人规划,再从流民里挑些踏实的,赶在冬天前把煤窑开起来,存够过冬的煤!”
夜色渐深,会房里的灯亮了很久。赵亮坐在角落,看着江荣廷和刘绍辰商量开采计划,心里暖洋洋的——付老把头教他找矿脉,说“矿养人,人护矿”,如今真找到了能养着碾子沟人的煤矿,总算没辜负师父的期望。江荣廷望着窗外的月光,也暗自盘算:有了煤矿,砖窑能建,冬暖能解,流民有活,这碾子沟,总算又多了个扎得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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