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香一刻也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去请庞义和朱顺。她特意嘱咐,只说是酒馆有十万火急之事,关乎江分统的安危,请二位务必亲自前来。
此刻,庞义和朱顺正在会房内焦灼地踱步,他们不仅为江荣廷的性命忧心如焚,更对刘绍辰那边的消息迟迟不来感到莫名不安。
一听到邱玉香传来的口信,两人虽不明具体缘由,但深知邱玉香与江荣廷关系匪浅,且素来稳重,绝非信口开河之人。
邱玉香早已在后院等候,见二人到来,也不多寒暄,直接将他们引到那间关押着犯人的小屋外。她简明扼要地将自己如何因张鹏反常而起疑、如何设计下药拿人、又如何从李氏口中诈出惊天秘密的经过,原原本本地道出。
“……事情的大致脉络就是这样。张鹏泄露机密在前,藏匿白熊在后,今日与阿保林派来的探子密会,人就在里面,如何处置,请二位定夺。”邱玉香说完这番话,感觉浑身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虚弱地倚靠在门框上,脸色苍白如纸。
庞义和朱顺听完这匪夷所思的真相,先是惊得目瞪口呆,仿佛被冻住一般。随即,无边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瞬间淹没了他们的理智!
尤其是朱顺,张鹏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哨官,竟做出如此背信弃义、卖主求荣的勾当,这让他感到奇耻大辱,胸腔被巨大的愧疚和暴怒填满!
“我日他祖宗的张鹏!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犊子!”庞义双眼赤红,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猛地一脚狠狠踹开了木门!
“哐当”一声巨响,屋内被捆得结结实实、蜷缩在地上的张鹏和那个探子,被吓得浑身一颤。
看到如同煞神般冲进来的庞义和面色铁青的朱顺,张鹏面如死灰,上下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发出“咯咯”的声响。他太清楚这两位爷的脾气和手段了。
“庞帮统……朱管带……饶命……我……我冤枉啊……”张鹏吓得语无伦次,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闭嘴!”朱顺一声冷喝,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刀割断了张鹏的哀嚎。
他一步步走到张鹏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张鹏,我念你是条汉子,把你从普通兵士提到哨官的位置,何曾亏待过你?分统待我等如何,你心知肚明!你就是这么报答的?说!阿保林到底让你干什么?!”
在邱玉香面前尚能狡辩几句的张鹏,在盛怒的朱顺面前,那点可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朱顺那失望透顶又冰冷无情的眼神,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朱管带……庞帮统……我不是人!我猪油蒙了心!我是被逼的啊!”张鹏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是阿保林……他抓了我那败家婆娘欠下赌债的空子……逼我泄露了运送火炮的路线和时间……后来又逼我把受伤的白熊那伙人藏了起来……今天……今天他派人来,是……让我找机会把白熊他们……全都‘处理’掉……事成之后才许我去三姓安身……”
“杀人灭口?!”庞义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把揪住张鹏的衣领,几乎要将他提离地面,“你他妈的还真敢应承?!老子先灭了你!”说着,钵盂大的拳头就扬了起来。
“老庞!冷静点!”朱顺虽然也恨不得立刻毙了这个叛徒,但理智尚存,“让他说完!白熊具体藏在什么地方?”
张鹏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都吐了出来,包括阿保林如何威胁利诱,以及白熊藏身的具体地点。但他下意识地隐瞒了他的堂弟张宇也参与其中的细节,或许是残存的一丝亲情让他还想保住一个。
旁边那个阿保林派来的探子,起初还硬撑着不开口,但在庞义几记毫不留情的重拳和朱顺那句“不说就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的冰冷威胁下,也很快瘫软下来,招认了。
他的供词与张鹏基本吻合,证实了阿保林确实下达了“处理掉白熊,免除后患”的密令。
真相如同漆黑的夜幕被闪电撕裂,庞义和朱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决绝。
阿保林这一手真是毒辣到了极点!利用完了白熊,转眼就要卸磨杀驴,同时还想把知道太多秘密的张鹏弄到三姓牢牢控制起来。
“老朱,事不宜迟!你立刻去点一队弟兄!跟我马上出发去后山炭窑!”庞义当机立断,又转头对邱玉香说,“香姐,大恩不言谢!这个探子,还有张鹏那婆娘,还得劳烦你先帮我们看管起来,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放心!交给我!”邱玉香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朱顺和庞义押着面如死灰的张鹏,带着一队弟兄,趁着浓重的夜色,由张鹏带路,悄无声息地扑向后山那座废弃的炭窑。
炭窑地处荒僻,四周灌木丛生,入口隐蔽。朱顺经验老到,并未贸然强攻,而是先派身手敏捷的手下在周围仔细侦查,确认只有一处主要出入口,并在不远处发现了暗哨。他指挥手下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摸上去,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暗哨,然后众人如猛虎下山,一拥而入!
炭窑内,白熊和他仅存的七八个伤痕累累的心腹正围着一点微弱的火光,啃着干粮。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藏得如此隐秘的巢穴会突然被端。
面对如神兵天降、手持利刃快枪的朱顺、庞义等人,白熊等人惊骇之下,几乎没做任何像样的抵抗就全部被制服。长期的逃亡、缺医少药和提心吊胆,早已磨掉了他们大部分的锐气和体力。
当白熊被反剪双臂,押到朱顺和庞义面前时,他脸上充满了不甘、怨毒和一丝难以置信。
朱顺冷冷地注视着他,将张鹏和那个探子的供词,特别是阿保林要杀他灭口的部分,清晰地告诉了他。
白熊先是愣住,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爆发出疯狂而凄厉的大笑,笑声在炭窑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哈哈哈!阿保林!好你个道貌岸然的畜生!老子替你卖了这么多年命,脏活累活全干了,你现在觉得老子没用了,就想一脚踢开,还要老子的命?!”
在极度的愤怒和被背叛的刺激下,白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冲着朱顺和庞义嘶吼道:“没错!老子从他在吉林当协领开始,我们就搭上线了!老东风当年背后就是他阿保林!后来老东风被你们灭了,他就暗中扶植老子,给钱给枪,让老子替他干那些他不好出面的事,抢来的金砂、货物,哪一次不得分他阿保林一大份?!上次劫你们德盛的商队,也是他透露的消息!哈哈哈!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子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狗,最后差点被他亲手宰了!”
白熊这番如同诅咒般的供述,如同又一记重磅炸弹,揭开了更深层、更黑暗的官匪勾结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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