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泰四万大军的到来,确实给临清守军打了一针强心剂,城头萎靡的士气为之一振。
但对主将鳌拜而言,这支援军更像一面照出他窘境的镜子,照得他这位“满洲第一巴图鲁”脸上火辣辣地疼。两万精锐被一万多沧州军用地洞困在城里,要靠友军来解围,这口气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焦躁和屈辱灼烧着鳌拜,他决心在阿巴泰发动总攻前,先自己打出个样子来。
几日之内,他接连组织了数次凶猛的出击。
“开城门!给老子碾碎那些挖地洞的南蛮子!”鳌拜的咆哮在城头回荡。
沉重的城门吱呀开启,数以千计的重甲步兵在盾车和密集箭矢、铅弹的掩护下,如同决堤的洪流,咆哮着冲向沧州军那纵横交错的堑壕网络。
负责留守临清城下防线的沧州军主官于大虎,早已严阵以待。他身材魁梧,面色黝黑,是刘体纯麾下以沉稳坚韧着称的老将。
他参加了山海关一片石的战斗,是一位千总,后来做为溃兵被刘体纯收编了。
现在,刘体纯留下五千人马,让他防住鳌拜。
于大虎心里憋着一口气,山海关之战败得丢盔弃甲,他必须用一场胜利给闯营弟兄们扳回点面子。
“都稳住!听老子号令!”于大虎的声音浑厚,压过了战场噪音,大声喊道:“火铳手,预备——!”
待清军冲入射程,于大虎猛地挥下手臂,大叫一声:“放!”
“砰!砰!砰!砰——!”
第一排震耳欲聋的齐射过后,白烟腾起,冲在最前的清军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瞬间倒下一片。
“第二排,上前!放!”于大虎的声音继续着。
火力几乎没有间隙,第二排铅弹再次泼洒而出。 同时,隐藏在壕沟后的佛郎机炮和虎蹲炮也发出怒吼,霰弹横扫,将清军的冲击队形撕开一道道血淋淋的口子。
清军的几次冲锋,看似气势汹汹,却都在沧州军严密而凶狠的火力网前碰得头破血流。即便有悍勇者侥幸冲至壕边,也要面对如林刺出的长矛和劈头盖脸砸下来的掌心雷。
几次下来,除了在阵地前遗尸累累,毫无进展。于大虎指挥的防线,如同铁刺猬,让鳌拜无处下口,反而折损了不少兵力。
“混蛋!全是废物!”鳌拜在城头暴跳如雷,颜面尽失。
这时,汉军旗协领赵小英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此人机灵,善于观察,领兵冲锋过几次,有了心得。
他低声道:“大人息怒。奴才观察多日,南蛮子注意力全在地面。我们若从地下动手,或可出奇制胜。”
“地下?”鳌拜浓眉一拧。
“正是!”赵小英眼中放光,急急说道:“城内屋舍众多,正好遮掩。可择近处院落,秘密挖掘地道,直通其壕沟下方或后方!待地道挖通,精选死士,趁夜突然杀出,南蛮子必措手不及!只要夺占其一段壕沟,我军便可沿壕向内卷击,其阵必乱!届时大人再挥大军正面猛攻,内外夹击,必破此贼!”
鳌拜听着,眼中怒火渐消,转而露出阴狠的兴趣。正面强攻无效,这地底偷袭虽是险招,却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唯一办法。
“好!此计若成,记你头功!”鳌拜赞许地说道:“此事由你全权督办!要人给人,要物给物!务必尽快悄无声息地给老子挖通!”
“嗻!奴才万死不辞!”赵小英领命而去。
很快,几条隐秘的地道在临清城内偏僻处悄然动工。几百人负责一条地道,挖掘的很快。
赵小英日夜监督,一点不敢怠慢。
数日后的一个深夜,月隐星稀,万籁俱寂。
沧州军前沿阵地上,除了巡逻哨兵,多数士卒已在壕底猫耳洞中酣睡。连续几天鏖战,人人疲惫不堪。
突然,在一段相对偏僻的壕沟底部,泥土“簌簌”落下!
几名靠壁休息的沧州兵迷迷糊糊睁开眼。
下一刻—— “噗嚓!” 一柄鹤嘴锄猛地凿穿了土壁!紧接着,大片泥土塌陷,露出一个黑森森的洞口!
“杀!!!”伴随着野兽般的嚎叫,无数黑影如同从地狱涌出的恶鬼,挥舞着顺刀、短斧,从地道中疯狂扑出!见人就砍,逢人便剁!
寂静的夜晚瞬间被恐怖的惨嚎和厮杀声撕裂!
“敌袭!地下!从地下上来了!”幸存的哨兵肝胆俱裂,嘶声报警。
冲出的清军死士极其悍勇,转眼便控制了十余丈长的一段壕沟,许多沧州兵在睡梦中或仓促间便被砍倒,血流成河。
“快!发信号!”地道口,一名清军头目兴奋大吼。
一支响箭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
城头上,望眼欲穿的鳌拜见到信号,脸上露出狰狞狂笑,大喜道:“成了!赵小英好样的!全军出击!里应外合,踏平南蛮子!”
沉重城门再次洞开,蓄势已久的清军主力如同黑色海啸,向着因内部骤然遇袭而陷入混乱的沧州军阵地,发起了开战以来最猛烈的总攻!
地下与地上的致命危机同时爆发!于大虎和他的沧州军将士,迎来了最严峻的考验。
防线,瞬间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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