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站在新占领的、原本属于于大虎的第二道防线上,志得意满。脚下这片纵横交错、坚固异常的壕沟体系,如今已尽数落入他的手中。
他并未深思沧州军为何能如此“井然有序”地撤退,反而将其归功于自己的猛攻和威势。
他看着手下士兵和民夫按照他的命令,正在疯狂地加深、拓宽这些壕沟,并向更远处挖掘新的支沟,试图将这张蛛网织得更加密集,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
“刘体纯用这壕沟困了老子这么久,如今也该让他自己尝尝这滋味!”
他只看到了壕沟在防御和推进中的巨大好处——能有效抵御火器,能隐蔽接近敌军。却忽略了其潜在的致命弱点。
一旦被堵死出口,密集的兵力和狭窄的空间将成为最大的死亡陷阱。连续几天的战斗也让他产生了一个坚定的信念。
沧州军所长,唯火器耳!若论近身肉搏白刃战,他麾下的满洲巴牙喇和汉军旗精锐,足以碾压对方。
“传令下去!”鳌拜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各旗人马,除留守城池三千外,其余一万战兵,今夜全部给老子进驻这些壕沟!挤一挤也无妨!明日四更造饭,五更时分,听号令全线出击。如同出洞猛虎,一举扑灭于大虎残部!”
他仿佛已经看到胜利在望,继续部署道:“满洲兵为锋矢,专司突阵破垒!汉军旗紧随其后,扩大战果,清剿残敌!
弓弩手、火铳手居于后队,提供掩护!此战,不留余地,务求全歼!而后,我军便可与阿巴泰贝勒东西对进,夹击刘体纯本阵,彻底荡平此寇!”
他详细划分了进攻区域和序列,手下诸将轰然领命,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明日大干一场,为自己,也为“满洲第一巴图鲁”的威名再添战功。
随着夜幕降临,清军一万战兵按照命令,如同溪流汇入江河般,密密麻麻地涌入那片原本是为 一两千人数设计的复杂壕沟网络之中。沟内顿时显得拥挤不堪,士兵们只能勉强栖身,等待着黎明的决战。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土腥味和一种大战前的躁动。
就在这片看似胜券在握的喧嚣之下,一支特殊的队伍正悄无声息地靠近沧州军第三道防线。
在夜色的完美掩护下,工坊主事赵金亲自带领着上百名最能干的工匠和学徒,赶着几十辆用厚布包裹了车轮、牲口蹄子也包了棉布的大车,悄悄地进入了于大虎的阵地。
车上装载的不是粮草,而是一件件精心打造、用油布包裹的沉重构件,以及大量密封的、缠满了麦草和油布的陶罐。
刘体纯早已在此等候。他没有多言,只是对赵金点了点头。
赵金会意,立刻指挥工匠们,在于大虎派出的士兵协助下,选择了几处预先选定的、相对平坦且射界良好的地段,开始紧张而无声地组装起来。金属、木构件在熟练的操作下精准结合,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嗒声,很快,一架架体型不大却结构精巧的配重式投石车的轮廓在黑暗中逐渐显现。
这是宋金星带领一帮人研究的回回炮改进型,射程更远,也便于运输。
与此同时,那些密封的陶罐被小心翼翼地卸下车,里面装满了混合了猛火油、轻油的稠密油脂,罐口塞着浸油的麻布条。这就是刘体纯为鳌拜精心准备的“大礼”。
轻油是这两个月工坊的产量,留下一半在沧州,剩下的一半全部带过来了。
就在工匠们紧张忙碌之时,刘体纯再次下达了命令:“熄灯!全军隐匿!”
霎时间,沧州军第三道防线上的所有灯火再次熄灭,如同前一晚一样,瞬间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仿佛所有人都已逃离。
这一情况立刻又被对面清军的哨探发现。
“大人!大人!又黑了!南蛮子的阵地又全黑了!”哨兵急忙上报。
值夜的清军将领闻报,先是一愣,随即与同伴对视一眼,脸上非但没有警惕,反而露出了然的讥笑:“哼!又来这套?昨夜侥幸让他们跑了,今夜莫非还想故技重施,吓唬我等不成?”
“我看他们是吓破胆了!知道鳌大人明日要总攻,提前溜了!”
“说不定是空营计,想诱我出击?”
……
他们自以为看透了沧州军的“伎俩”,心中甚至暗喜,认为敌人已是黔驴技穷,惊慌失措。
他们加强了监视,却并未将这一“异常”视为极大的威胁上报,反而觉得明日进攻将会更加轻松。
这种轻敌的情绪,在清军中悄然蔓延。
他们全然不知,在死寂的黑暗背后,一架架死亡的机器已经悄然架设完毕,冰冷的投石车臂调整着角度,对准了他们拥挤不堪的壕沟区域。
工匠们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和测距校准。士兵们则将那些危险的陶罐轻轻放置在投石机的皮兜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最深沉的二更天,悄然来临。
刘体纯站在黑暗中,目光如炬,望着远处清军壕沟方向亮如白昼的灯火,缓缓举起了右手。
整个阵地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个命令。
他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发射!”
命令通过低沉的口令迅速传递下去。
下一刻——
“嘭!”“嘭!”“嘭!”
一阵沉闷而令人心悸的机括弹动声骤然响起。那不是火器的轰鸣,却带着一种古老而致命的韵律!
无数个缠绕着燃烧麦草的黑点,从沧州军黑暗的阵地中腾空而起,划破寂静的夜空,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如同来自地狱的流星火雨,向着那片拥挤着上万清军的密集壕沟区域,狠狠地砸落下去!
死亡之雨,于焉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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