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海卫,刘公岛军港。低沉而肃杀的号角声划破了冬日的宁静。
水师副统领陈镇海身披戎装,站在码头高处,目光扫过眼前即将出征的四艘战船——飞龙、飞虎两艘改良型大福船,以及天鲸、天鲨两艘阿拉伯商人指导建造、经过加固改装的高速帆船。
这四艘船,已是目前沧州水师能公开动用的、最具战力的核心力量,每艘约四百料,长十余丈,在东亚海域已算是不小的战船。
船上装备了新式的火炮、数量可观的火帽枪,以及近战利器“掌心雷”。
水兵们肃立在甲板上,眼神中混合着紧张与初战的兴奋。
他们的任务清晰而关键,前出至预定海域,寻机与郑家船队接战。
小规模交锋后,便佯装不敌,有序撤退,将“沧州水师不堪一击”的印象,彻底烙印在郑家将领心中,为后续的真正杀招铺垫最后的麻痹。
陈镇海目光沉毅,声音通过简易的铁皮喇叭传开:
“诸位弟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日出征,不为歼敌,只为示弱!然此‘弱’,需演得真,演得像,演得让郑家那群海上阎王深信不疑!
此战关乎全局,望诸位奋勇,亦需谨慎!
登船!”
他大步走向旗舰“飞龙号”。另外三艘船的舰长——胡庸言(飞虎号)、李全(天鲸号)、孔德明(天鲨号)——皆肃然领命。
这三人皆是原南明水师将领,由方晖招揽而来,虽更擅长内河作战,但经过数月苦练,对海上航行和炮战也已熟悉。
而陈镇海自己,则是原登州水师出身,有着更丰富的海上经验,是执行此次诱敌任务的不二人选。
舰队缓缓驶出刘公岛军港,借着微弱的西汝风,向着西南方向的预定拦截海域驶去。
海面上波涛起伏,冰冷的浪花不时拍打着船舷。
就在陈镇海率领四艘战船驶出刘公岛军港,准备执行诱敌任务的同一天,远在数千里之外的泉州城,一场看似寻常的年终聚会,正在一家临河酒楼最僻静的雅间内进行。
雅间内,觥筹交错,桌上摆满了闽南地区最负盛名的珍馐,清蒸东星斑色泽诱人,佛跳墙在陶瓮中咕嘟冒着热气散发着浓郁香气,肥美的红蟳米糕、白灼大虾、椒盐富贵虾、以及来自深山的各种菌菇山珍,琳琅满目,极尽丰盛。
这便是“海东青”小组的尾牙宴。
组长陈七坐在主位,面带笑容,与组员们推杯换盏,谈论着市井趣闻、年货价格,气氛热烈,与寻常商贾宴饮无异。
然而,当最后一道甜汤上桌,伙计被屏退,雅间门被小心关好后,陈七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沉静。
他目光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位组员,这些都是他精挑细选、共同潜伏多年的弟兄,久久一言未发。
他拿起酒杯,却没有喝,只是用嘴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杯酒,既是岁末团圆,也是壮行。”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说道:“主公的命令,下来了。”
瞬间,雅间内所有的轻松氛围荡然无存,空气仿佛凝固。
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聚焦在陈七身上。
“时间,定在除夕夜,子时。”
陈七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脸上也是没有丝毫变化,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平常的公事。
“按照我们反复推演过的各自分工,同时动手。
目标——一号船坞、西山粮仓、军械库甲字库。务必造成最大破坏,尤其是船坞龙骨区和关键工匠居住区,要彻底瘫痪!”
他目光一一看向负责引火的、负责爆破的、负责制造混乱和阻击援兵的各个小组负责人,每个人都凝重地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记住,”陈七的声音更低了。
“从此刻起,直到行动开始,所有人进入蛰伏状态。切断一切非必要横向联系,检查并确保各自撤离路线畅通无阻。武器、引火之物,务必隐藏妥当。”
他最后举起那杯一直未喝的酒,目光再次扫过每一张坚毅而熟悉的面孔,缓缓说道:“事成之后,不必回头,不必停留,立刻按预定路线分散撤离。我们在北边,再庆功!”
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慷慨激昂,只有最简洁的命令和最决绝的意志。
众人无声地举起酒杯,与陈七的杯子轻轻一碰,仰头将杯中辛辣的液体一饮而尽。
所有的嘱托、所有的担忧、所有的生离死别,都融在了这一杯无声的烈酒之中。
尾牙宴散场,组员们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泉州华灯初上的街道上,回归各自的伪装身份。
酒楼依旧喧嚣,城市依旧沉浸在渐浓的年味里,无人知晓,一场旨在撕裂郑家根基的雷霆风暴,已然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除夕之夜,当万家团圆、鞭炮齐鸣之时,也将是“海东青”亮出致命獠牙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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