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对我来说,最合拍的时间是凌晨两点整。我按照这个时间做好了准备。
瞥了一眼时钟,时针正要指向三点方向。
其实今天早上,我本该七点半出门,但到学校时却才刚过七点。
觉得不对劲……回家后检查了时钟,果然时间不准了。而且,不止一个时钟不准。家里所有的时钟都像约好了一样,快了整整一个小时。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调整所有时钟太费时间了,先不管了。说不定是父亲做了什么手脚。
要是没发现这个……想想都觉得可怕。那样的话,我就会在错后一小时的时间开始仪式……唉,不想了。
好了……差不多到时间了。
绮礼说“剩下的席位只有两个”。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已经有五位魔术师做好准备了。作为远坂家的魔术师,不能再拖延了。
我小心翼翼地在地下室的地板上刻画阵形。
按理说,魔法阵应该用血液绘制,但这次我用了溶解的宝石。其魔力之强,是血液无法比拟的。毕竟,我要用掉积攒的一半宝石。召唤从者是重大挑战,绝不能失败。所以,不能吝啬。
“以银与铁为媒。以石与契约之大公为基。吾祖乃大魔术师修拜因奥古。降临之风化为壁垒。四方之门紧闭,自王冠而出,通往王国的三叉路循环不息。”
集中精神。
我从未如此集中过,神经紧绷,不容许丝毫差错。
说起英灵召唤,人们会想到盛大的仪式,但召唤他们是圣杯的工作。我们主人只需提供魔力,将从者束缚在现世即可。实际上,麻烦的工作由圣杯完成,我只需成功召唤就行。
即便如此,这场仪式也不容失败。万一召唤不出从者,我就不战而败了。
“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关闭吧。每重复一次便五次。只为打破充盈的时刻。”
我飞快地看了一眼时钟。时间完美。接下来,进入正题——!
“Anfang set”
启动身体里那看不见的开关。瞬间,我的魔力回路启动了。
通过激活的魔力回路,魔力流遍全身。将空气中蕴含的、庞大而纯粹的魔力,转化为其他形式。
这是所有魔术共通的步骤。身体传来的钝痛,是使用魔术的代价。为了实现人类本不能实现的神秘,这钝痛将永远伴随。
即便如此,也不能分散注意力。忍受疼痛,控制自己,编织魔力,在那前方,有我追求的道路——!
“——宣告”
准备就绪。
魔力完美。
不容失败。
将转化的魔力注入召唤阵,只为召唤他们而动。
“汝之身归我所有,吾之命运系于汝之剑。遵循圣杯的指引,若遵从此意志此理,便回应我吧。”
空气变了。
庞大的魔力漩涡涌动,即便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其威力。
我早已闭上了眼睛。在这种状态下睁开眼睛,可能会失明。
已经无法回头。只能一往无前,直到结束。
“在此起誓。我是成就世间一切善者,我是铺就世间一切恶者。汝当以三大言灵为衣,自抑止之轮而来,成为天平的守护者——!”
——来了!
太好了,完美!绝对召唤出了最强的牌……!
连自己都觉得这手感绝佳,堪称神来之笔!啊,到底召唤出了什么呢……!?
带着七分期待三分不安,我睁开了眼睛。
然后,那里出现了——
“——试问。你就是我的御主吗?”
如同铃铛般清脆的少女之声。
宝石般翠绿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我。
无需确认,一眼便知。这就是我想要的牌。从者中最优秀的,剑之英灵。
她身上的白银铠甲,即便在没有光线的地下,也依然闪耀。微微飘动的金发,仿佛一碰就会散落。
我被那美丽的身姿惊呆了。
不过,也难怪。因为那个女孩太漂亮了,甚至有点可爱到让人懊恼——
——结论是。我召唤出的从者,无疑是最棒的牌。
亚瑟王。
曾作为不列颠之王君临天下,历经无数战斗,击退撒克逊人入侵的大英雄。
中世纪时被尊为九伟人之一,其名流传至今,响彻世界各地的骑士之王。
传说中,他手中的圣剑能斩断一切,圣剑之鞘拥有不老不死之力。
能召唤出这样破格的英雄,本该欣喜若狂……但有一个重大问题。
自称亚瑟王的这位从者,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
真想大喊这是怎么回事,但我还是先冷静地确认自己的身体。
……嗯,确实有一部分魔力从我体内流向眼前的女孩。看来,这个女孩确实是我的从者——Saber,没错。
“——”
为了确认契约,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
与 Servant缔结契约后,我的右手掌上已刻下了奇妙的纹路。
这便是令咒。
它既是奴役 Servant的证明,也是约束 Servant的三道枷锁。
令咒中凝聚着强大的魔力,能对自己的 Servant下达最多三次命令。这命令具有绝对的效力,能让超越人类存在的英灵毫无反抗地屈服。
即便是“自杀”这种荒谬至极的命令,Servant也无法违抗。
但令咒并非只是束缚 Servant的枷锁。在某些情况下,它也能成为支援英灵们的强大武器。若是下令“到我这里来”,即便远在天边,Servant也能瞬间来到我身边。若是下令“现在立刻从那个敌人面前逃走”,即便身处极度不利的境地,也能看到逃脱的希望。
「——御主」
她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猛地晃了晃脑袋,望向正前方。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依旧静静地注视着我。
面对那仿佛在询问着什么的目光,我疑惑地歪了歪头。
……啊,对了,我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抱歉,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远坂凛。你可以随便叫我,Saber。」
「那我就叫你凛吧。嗯,对我来说,这个发音更合心意。」
Saber用略显特别的发音,轻声念出了我的名字。
不过,奇怪的是,我并不觉得反感。她的声音十分动听,仅仅是被这样呼唤名字,就让人感到一阵安心。
……嗯。能召唤出这个孩子,真是太好了。
召唤仪式结束后,看到出现的是个女孩子时,我确实吓了一跳,但 Saber无疑是位货真价实的英雄。说实话,目前来看,实在挑不出什么毛病。虽然她无法从实体切换为灵体,这一点有些麻烦,但即便如此,也绝对是赚了。
仔细想想,要是一整天都跟一个糙汉子黏在一起也挺别扭的。首先,满身肌肉的英雄,可不是我的菜。
我独自点了点头,这时 Saber再次开口了。
「凛。既然已被你召唤,我便是你的 Servant。但不知晓主君的愿望,我也无法将剑托付于你。请告诉我,你向圣杯所祈求的愿望吧。」
……啊,说得对。
得到圣杯时,御主的愿望也与 Servant息息相关。无论圣杯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想拉拢一个毫无干劲的英雄也是难上加难。被召唤到现世的 Servant,心中都各自怀揣着愿望。
自古以来,英雄传说大多以悲剧收场。因背叛或厄运而未能达成目标、含恨而终的故事数不胜数。
而圣杯战争,正是给了他们一个再次实现愿望的机会。如此诱人的条件,他们没理由不心动。
Saber会这样问我,想必她也有向圣杯祈求的愿望吧。亚瑟王的传说,本就是以悲剧落幕的故事之一。
御主与 Servant,有着共同的目标——实现愿望。那么,作为御主的我自然应该——
「愿望?我没有那种东西哦。」
「……哈?」
Saber愣住了,脸上写满了困惑。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有些不知所措的少女才像是慌了神一般,连珠炮似的说道:
「这、这不可能。圣杯可是能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之杯。既然你是御主,定然也有向圣杯祈求的愿望才对。」
「都说了我没有啊。好了,Saber?要是圣杯真有那么万能,那大概什么都能做到吧。但是,平白无故就让愿望实现,多没意思啊。」
「……那你是为了什么而战呢?」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为了胜利啊。顺便,能拿到的东西就顺手拿着。虽然我不知道圣杯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有总比没有好,对吧。」
Saber眨了眨她那美丽的眼睛。但这只是一瞬——她随即露出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原来如此,凛。你确实配当我的御主。」
听着她平静的话语,我竟又不由得看呆了。
……哎?奇怪?我怎么从刚才开始就老是走神啊。
呆呆地望着 Saber的脸,我终于想明白了原因。刚才我才刚完成召唤 Servant这种离谱的仪式,魔力消耗了不少,肯定累坏了。
再说了,这几天我本来就没怎么好好休息。换作平时,说不定早就倒下了。虽然还有事情要做,但眼下最重要的大事已经完成了。或许,我也该休息一下了。
「……抱歉,我好像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了,Saber。」
「那接下来就交给我吧。——请放心,御主。只要有我在,绝不让敌方 Servant伤害到你。」
Saber用沉稳的语气如此宣告,神情中充满了坚定的自信。
她的话绝无虚假。无论出现什么样的 Servant,都不会是我的 Saber的对手。
别看她外表是个可爱的少女,体内蕴含的魔力却与这副模样有着天壤之别。毕竟,她可是我远坂凛的 Servant。不是我自夸,我可不觉得自己会输给那些平庸的魔术师。嗯,看来今晚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晚安,Saber。」
「晚安,凛。」
我向微微欠身的 Saber转过身,走出地下室,朝着二楼自己的房间走去。
或许是因为刚完成这场毕生仅有的仪式,又或许是因为一直在给 Servant输送魔力,睡意变得异常浓厚。啊,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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