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郎。”
在战斗开始前,我不想我们在此处藏匿的事暴露。
伏击这一战术,唯有具备突袭效果才有意义。
为规避此风险,远坂先为我和她自己施加了遮蔽气息的魔术,随后避开他人视线绕到学校后方,待上课铃声响起后,才趁机转移到弓道场。
这里视野虽略有受限,但从此处能俯瞰整个校园,且只要选好位置,既不会被校外之人发现,也极少有学生前来。
对于藏身监视校园而言,这里无疑是绝佳地点。
接下来,只需不放过他们可能出现的任何征兆——
“——喂,你在听吗?”
“……啊,抱歉,刚才走神了。”
“打起精神来啊。马上就要战斗了,你这样心不在焉可不行。要休息的话,等战斗结束再说。”
远坂半眯着眼瞪着我,顺势将买来的咖啡一饮而尽。
或许是战斗临近,即便从旁观察,也能感受到远坂周身萦绕的紧张感。被凛锐利的目光一扫,我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
晴朗的天气、吹拂的微风、偶尔传来的鸟鸣。
即便会一时被这景象迷惑,但我也明白此地早已远非和平之地。
下一秒,这里或许就会被血色结界笼罩,这里已是名副其实的战场。
……可是。我依旧难以立刻相信,这份安稳的日常即将被打破。
“我说,远坂。你真觉得那些从者会来这里吗?”
“会来的。”
她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答道。
我们此刻在弓道场入口,而 saber和 archer为分头警戒,各自在稍远的地方待命。
一旦出现异常,他们会立刻赶来支援。尽管连一丝征兆都没有,远坂却斩钉截铁地断言,没有半分迟疑。
我其实也明白。常言道“穷鼠噬猫”,被逼到绝境的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哪怕是将学校里的学生全部杀光。
……可即便如此。我心中仍残存着不愿相信旧友会犯下这般暴行的念头。因不愿接受现实,我紧紧咬住了嘴唇。
“之前你也说了,这个结界会无差别地溶解学校里的人吧?但这不是违背了魔术师‘防止神秘泄露’的大前提吗?”
我这番话带着辩解的意味,只因不愿否定那仅存的可能性。与我不同,远坂早已接受了现实,她只是轻轻耸了耸肩。
“士郎,魔术师并非善人。我不知道你父亲是怎样的人——的确,‘隐匿神秘’本应是最优先的原则,这一点如你所说。
但你要明白……这其实意味着,‘只要神秘被隐匿起来,便万事大吉’。”
“这、这怎么会——”
“哪怕杀掉一两个人,只要最终能守住秘密,就没问题。
反过来,清除目击者甚至是被鼓励的行为……只不过,我不愿那样做罢了。
若全校的人都被杀,要掩盖此事会很困难。但只要能找好借口——比如,谎称是恐怖分子释放了毒气,或是学校因突发地面沉降而倒塌。
只要能伪造出这样的证据,至少能掩盖住与魔术的关联。按照魔术师的常识,只要能做到这一步,就不算有问题。”
远坂继续冷静地说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眸,清晰地印证着她无疑是一流的魔术师……也让我意识到,她与尚只是魔术师学徒的我,截然不同。
哪怕毁掉一所学校……哪怕牺牲校内数百名学生,只要与魔术相关的秘密不泄露出去,事情便会就此了结。
不会有人去指责,更不会有人去制裁。
知晓牺牲者存在的人,不仅不会得知真相,甚至连这是人祸都不会知道,最终只会去憎恨那虚构的灾难,或是不存在的恐怖分子。
而真正的凶手,却能踩着无数人的憎恨与悲伤,安然无恙地活下去。
——倘若。倘若这样的事在历史上已无数次上演。那我不禁觉得,不仅是圣杯战争,那些行不义之事的魔术师本身,就是不应被容忍的存在。
“我能理解你无法接受的心情。但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阻止那些家伙做出这种荒唐的事。”
或许是注意到我紧握的拳头,远坂依旧冷静地说道。
……但我也察觉到,她的拳头其实也在微微颤抖。
一股隐约的怒火随之消散——我意识到,远坂和我一样,对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感到愤怒。
即便做好了身为魔术师的觉悟,最终是否会做出残暴之事,仍取决于个人选择。而我所认识的远坂,绝非会容忍这种恶行的人。
一边是压抑着怒火、冷静面对现实的远坂,一边是险些被情绪左右的我。我不由得觉得自己此刻十分狼狈。
“啊,你说得对。现在必须先阻止这个结界。”
“知道就好。既然明白了,这事就先说到这。
……话说回来,士郎,你真有勇气来这里啊。说实话,你昨天的状态很不对劲。”
远坂撩起长发,这次看向我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淡淡的担忧。看样子,昨天的我确实有些失魂落魄。
诚然,我对那来路不明的怪物心存恐惧。直觉告诉我,一旦触碰它便会丧命——正如 saber所警惕的那样,之后的战场上,那怪物说不定还会再次出现。我完全没有信心能在与它的再次遭遇中活下来。
——但即便如此。
“现、现在更重要的是这个结界吧?要是放任不管,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牺牲。”
“…………”
听到我这话,少女的表情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僵硬。
微风轻轻吹过屋顶,远坂却没有去整理被风吹乱的黑发,只是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我。
“士郎,你难道真的愿意为了他人,赌上自己的性命,哪怕面临死亡的危险吗?”
“没错。如果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会因此受伤,那赌上性命也值得。若想救人,就不该纠结于手段——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此刻,眼睑内侧浮现出那道绚烂的黄金身影。
“若你真想将人类从从者手中拯救出来,纠结于手段才是最大的愚蠢。”
没错,正如他所说。无论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还是借助从者的帮助,若最终无法救人,一切都毫无意义。
要是我能更早察觉、更快做出决断,或许就能阻止慎二,也不会连累美缀和其他人。
那样一来,我们就不必在结界前如走钢丝般冒险,本可以保护更多的人。
可现实并非如此。我没能阻止慎二,美缀落入了他的魔爪,这所学校里数百名学生的生命都陷入了危险。
想必,即便我赌上自己的性命,也难以弥补这一切。
“……你果然很奇怪。”
远坂轻声说道,语气中既带着冷漠,又夹杂着一丝怜悯。
“我没问题。为了迎接这场战斗,我从好几年前就开始做准备,也早已做好了觉悟。就算是慎二,他应该也知道圣杯战争的事,必然也有战斗的理由。
——但你不一样。你几乎就是个门外汉,却突然被卷入战斗,即便如此,你还是能毫不犹豫地赌上性命。而且,你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不。我战斗,并非为了‘他人’。”
是啊。如果说各位御主是为了实现愿望而追寻圣杯,那我的愿望,本身就是“想要救人”这一想法。
那个火焰之夜,无数灵魂消逝。那时的我,用小小的手根本无法挽留如此多的生命。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的我,拥有了比那时更强大的力量。哪怕只能救一个人,只要这双手能做到,只要力所能及,我便不会犹豫。
只因——
“我只是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因毫无道理的理由死去了。”
我已经看够了生命逝去的景象。在这场圣杯争夺战中,已有太多人丧命。我不愿再看到更多人因这种无谓的争斗而死去。
理由,仅此而已,简单至极。
十年前的地狱般场景中,无数无辜之人丧生。可即便在那样的惨状中,我却活了下来,得到了救赎。所以,这一次——轮到我成为卫宫切嗣所追寻的“正义”的伙伴了。
——尽管如此,远坂却。
“为了这个理由,你就算自己死掉也无所谓吗?”
她用仿佛带着敌意的目光,坚定地注视着我。
“不,并非如——”
“不,你就是这个意思。士郎,你说的话,本质上就是如此。
……啊,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并非单纯的好心人。再善良的人,也会将自己的生命纳入考量。不,正因为他们心中有‘自我’的存在,才能称得上是善人。
但你不同。你并非认为他人比自己重要,而是你根本从未将自己放在天平上。正因为你全然不在意自己,才会轻易地舍弃生命。”
“——!”
远坂用压抑着情绪的低沉语调说道。我下意识地想反驳,却被她身上那非同寻常的气场震慑,只能徒劳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若被问及是否在轻视自己的生命,我定然会坚决否认。
若被问及是否害怕死亡,我也会点头承认。
可是。当被问到“自己的生命与他人的生命,哪一个更重要”时,我的心中,根本不存在“自己”这个选项。
我明白远坂说我“奇怪”的含义,但对卫宫士郎而言,这便是常识,是日常。
——然而。让我最震惊的是,我自己对此竟毫无疑问,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我说,士郎。或许,你确实能救下一些人。但过度的自我牺牲,与自杀的愿望并无区别。
即便你用自己的命换来了别人的生存,你觉得那些被救的人,能真心感到喜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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