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关于你问题的答案就是这些。无论是回答这个问题的代价，还是那被吃掉的灵药，你欠我的债可不小啊，杂种。”
英雄王咧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光是想想他会怎么讨债，我就浑身发毛……等等，不对。他是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可第一个问题还没给我答案呢。
“既然反正都要还债了，那不如把话说清楚啊……！
你不是说要裁定人类世界吗？可要是‘此世全部之恶，安哥拉曼纽’跑出来，一切都可能化为乌有。到时候连裁定的对象都没了，你怎么还这么从容啊？”
“哼。若是遇到焚烧人理的魔兽‘ beast’，或是来自外星的捕食者‘异星之神’这类货色，我或许还会认真出手。
但圣杯不过是你们人类创造出的欲望化身。若是因自身罪孽而走向毁灭，那也是一种结局。我只需裁定这份愚蠢便够了。”
若是自食恶果走向毁灭，便没有伸手相助的理由——英雄王淡淡地将话说死。
这位英灵，与其他以“人类”“英雄”身份战斗的从者截然不同。他是从外部俯瞰人类本身、进行裁定的绝对者。
选择怎样的道路、走向怎样的结局，终究是人类自己的事。他或许偶尔会插嘴、搭把手，但吉尔伽美什始终将自己置于人类事务之外。回想自己平时受到的对待，就能清楚理解他对人类的立场。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要是放任人类自我毁灭，你根本没必要出手啊。虽说作为从者，或许有令咒的束缚，但以你这样的英灵，还能肉身降临，肯定有办法挣脱吧？”
“蠢货。别让我重复同样的话。这并非我的职责。我并非偏袒人类，只是把给你这个个体提供力量，当作一种消遣罢了。
说实话，你终究还是让人失望。我原本以为，你顶多只能用来打发时间——”
吉尔伽美什眯起眼睛看向我。我以为又要被他数落，却见这位从者的眼中，浮现出几分觉得有趣的神色。
“你所秉持的理想是虚假的，使用的武器是仿制品。动机与情感全是伪装，不过是个连人类都算不上的人偶。若不是还有作为主从的道义底线，我早把你舍弃了。
但愚蠢到了极致，反倒会透出一丝光芒。你在战斗中成长，认清了自己的存在方式，找到了并非借来的、属于自己的欲望。你踏上了属于自己的道路，甚至战胜了未来的自己，还救了本王于危难之中。
仿制品蜕变为真品——这一点，连我都没预料到。该高兴啊，卫宫士郎。你打破了我的预期，证明了自己有资格使用我的财宝。”
英雄王既不发怒也不发笑，只是像讲故事般缓缓诉说。正因为如此，我更能感受到他的认真。
人类最古老的传说有多伟大？从人类世界之外进行裁定的王道有多孤高？如今见识到其中一角的我，又得到了这位当事人的认可——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流涌遍全身，仿佛有火焰在体内燃烧。
那不是噩梦之夜焚烧无数生命的可憎之火，也不是怨恨的沉重。这份源自英雄王裁定的热度，带着重压，甚至还有几分舒畅，震撼着我的灵魂。天啊，我好像真的成了一个超厉害的从者的御主……！
“不过，我可没法接受‘武器是仿制品’这种说法。宝具承载着成为传说的重量。只模仿其力量，既是对英灵们的侮辱，也是对源头——我——的亵渎。
所以——若是要使用仿制品，就得做好觉悟。若是借用英灵的宝具却毫无成果，这种愚昧之人，便没有存在的价值。”
集齐世间所有财宝的王，他的话语分量千钧。正因为珍爱真正的宝物、认可其价值，吉尔伽美什才会厌恶仿制品。如今理解了他的王道，我也认同他的愤怒是合理的。
可眼下的我还不够成熟，只能借助先人的力量。英灵们的宝具、切嗣留下的武器……若是不依靠这些，我的力量根本无法触及目标。
“既然要用英雄们的武器，就得拿出与之匹配的成果”——这大概是他独特的激励吧。若是只能依赖借来的力量，那至少要坚定信念、立下功绩，否则便毫无意义。我想，英雄王不会对连这点都做不到的人说这些话。
“听好了。我对你的要求，你该偿还我的债务，只有一件。
结束这场圣杯战争，向如今的世界发起挑战，用你狼狈挣扎却又奋力拼搏的姿态，好好取悦我——你能做到吗，卫宫士郎？”
这无疑是迄今为止，最沉重、也最深刻的一次质问。
立于所有英灵顶点、裁定全人类的原初之王，竟对一个半吊子的魔术学徒说“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打赢圣杯战争，不过是过程中的一步。吉尔伽美什其实是在命令——不，是期待我继续向前，去对抗那个纵容作恶魔术师横行的世界。
这个男人在期盼着“卫宫士郎”这个人的“未来”，期盼着我的前路。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对眼前的圣杯战争认真起来。这份期待，究竟承载着多么厚重的分量啊。
我的手在颤抖。眼前的从者，是我当初无意间召唤出来的。他傲慢无礼、旁若无人，我曾觉得他麻烦，也后悔过签下契约，甚至时常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他杀掉。
但现在不同了。我被这个男人救过无数次，也明白了英雄王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懂得了那份孤高王道有多崇高。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尊敬这位英雄了。
我们之间确实有无法相容的部分，也有我无法认同的地方。但把这些都算上，现在我可以肯定地说：对卫宫士郎而言，从者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人。
面对这样的男人的期待、伟大之王的质问，我真的能回应吗——？
“——当然。我会让你看到的，吉尔伽美什。”
我握紧拳头，直视着他红色的眼眸。只要我还是卫宫士郎，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确定了。
问题从不是“能不能做到”，而是“做不做”。无论这条路有多艰难，我从一开始就发誓，绝不会放弃。
所以这不是回答，只是一次确认。无论是否承载着王的期待，无论失败会让多少人失去生命，该做的事始终不会改变。曾经动摇的情绪、不安的内心，此刻化作了如同熔炉锻造出的刀刃般锐利的决心。
“那就好。这句话，你可要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千万别忘。
嗯——时间也刚好。该去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了，杂种。去战胜敌人、救出那些女人、打碎被诅咒的圣杯吧。”
英雄王的手指“啪”地一响。与此同时，我感觉到庭院里似乎出现了某个巨大的东西。
我慌忙从客厅跑出去，想看看他到底拿出了什么——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得张大了嘴：那是一艘金色的船体搭配翡翠色翅膀的船只，大到几乎占满了整个庭院。
这般华丽的模样，与日式宅邸格格不入。
我记得曾在梦里见过它——这是一艘拥有堪比思维速度的飞天船。吉尔伽美什当年，似乎就是乘着它去迎战天之公牛古伽兰那的……？
“这是黄金帆船‘维摩那’。是我财宝中的一件，在这个时代，大概相当于战斗机吧。
别愣着了，杂种。赶紧上来。就让我来教教那些狂妄之徒，何为‘王当立于天际’。”
站在我身旁的吉尔伽美什，不知何时已披上了黄金铠甲。
他的存在感鲜明得仿佛能撕裂夜的黑暗。这位比奢华帆船更耀眼的超凡英灵，迈着“天地唯我独尊”的步伐向前走去。
或许是世界都在这压倒性的领袖气质面前战栗，一阵风轻轻吹过。人类最古老的英雄王毫不在意群星的畏惧，在王座上坐下，脸上露出了带着王者气场的笑容。
“出发吧，御主。接下来我们要挑战最后的堡垒，打响这场赌上世界未来的决战——这，就是圣杯战争的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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