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村村口的土坡后,杂草没过了膝盖,赵统压低身子趴在最前面,手指轻轻拨开草叶,目光紧紧盯着远处山道上的人影。苏婉就蹲在他身侧,手里握着望远镜,镜片反射着暮色的微光,原本带着娇羞的眉眼此刻已全然绷紧,只剩军师独有的锐利。飞虎一营统领岑骁、二营统领韩飞则分守在两侧,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呼吸都放得极轻。
“看他们的甲胄样式,是曹魏的制式。”苏婉放下望远镜,声音压得极低,“但旗帜不对,曹魏军旗多是玄色镶金边,他们举的却是灰布旗,上面连个印记都没有——应该是打散的流兵。”赵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山道上的人影约莫有百余人,虽穿着破旧的曹魏军服,步伐却还算整齐,腰间的环首刀、手中的长矛都擦拭得发亮,显然不是普通的溃兵,倒像是有组织的散部。
“约莫一百五十人左右,武器还算精良,却没带粮草辎重,看方向像是往南去的。”岑骁常年负责侦查,一眼就看出了关键,“应该只是路过,不想与我们起冲突。”韩飞也点了点头:“咱们只要沉住气,等他们走过这段山道,断云村就安全了,也省得打草惊蛇,暴露咱们的位置。”
众人都默认了这个想法,毕竟今日是赵广的大喜日子,村内还有老弱妇孺,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可没等他们松口气,山道上突然分出三两个斥候,骑着马朝着断云村的方向而来——他们显然是被村内飘出的红绸、灯笼吸引,想绕过来一探究竟。
“不好。”赵统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手指攥紧了草茎,“这些人若是看到村内的喜宴,定会起疑心——断云村地处偏僻,突然有这么多人聚集,再看到咱们的士兵,必能猜到是蜀汉的驻军。”他侧过头,与苏婉交换了个眼神,声音里满是坚定,“绝不能让他们进村,更不能让他们发现飞虎营的踪迹。”
岑骁和韩飞也立刻严肃起来,凑到两人身边,等着商量对策。赵统的目光扫过身旁的苏婉,见她正低头在地上画着简易的地形图,鬓边的碎发被夜风吹得微动,心底突然涌上一阵暖意——方才在院中求婚的画面还在眼前,此刻却更清楚地明白,他要守护的不仅是断云村这个飞虎营的大本营,更是身边这个人,还有弟弟刚组建的小家。
这飞虎营是庞统军师亲自授意组建的,专为将来北伐前线策应,是藏在曹魏腹地的一把利刃,绝不能因为这队流兵而暴露;弟弟赵广今日刚成婚,断云村是他的家,不能让战火毁了他的新婚之夜;而苏婉,他刚许下要护她周全的诺言,更要让她在安全的环境里,不必再为战事忧心。这些念头在他脑中飞速闪过,让他愈发坚定了要拦住流兵的决心。
“将军,您这眼神可藏不住事啊。”一旁的韩飞突然低笑出声,语气里满是打趣,“方才还在琢磨对策,怎么转眼就盯着军师看了?看来求婚成功后,您对军师是愈来愈上心了。”
这话一出,岑骁也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连趴在远处的哨兵都悄悄回头,眼底带着笑意。苏婉的脸颊瞬间泛起微红,伸手轻轻拍了下韩飞的胳膊,语气却已恢复了军师的威严:“韩统领,大敌当前,先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流兵的斥候离村口只剩半里地,再耽误下去,就来不及布防了。”
赵统也清了清嗓子,压下心头的悸动,指着地上的地形图开口:“韩飞,你带二营五十名士兵,绕到山道东侧的密林里,等斥候靠近,就用弩箭射断他们的马绳——别伤人性命,只让他们失去行动力即可,免得引来大队流兵。”
“岑骁,你带一营士兵守住村口的石桥,把咱们平日用来伪装的柴草堆挪到桥边,若是流兵主力过来查探,就假装是村民在整理柴火,先拖延时间。”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苏婉身上,语气软了几分:“我带一队精锐,埋伏在村口的老槐树下,若斥候挣脱了韩飞的阻拦,就由我来解决。你留在土坡上,用信号旗指挥全局,若是有突发情况,也好及时调整部署。”
苏婉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面小巧的红黄双色旗:“你放心,我会盯着流兵的动向,只要他们有异动,我立刻发信号。”她说着,抬头看了赵统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却很快被坚定取代,“记住,尽量别开战,咱们的目标是守住断云村,不是消灭这队流兵。”
赵统会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对岑骁、韩飞下令:“按计划行动,动作要轻,别惊动了村内的人。”两人齐声应下,迅速起身,猫着腰消失在暮色中。
土坡上只剩下苏婉和两名负责传信的士兵,她再次举起望远镜,望向山道上的斥候——他们已离村口越来越近,马蹄声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苏婉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信号旗,目光锐利如刀:这断云村,这飞虎营,还有她身边的人,绝不能让这队流兵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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