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谷之内,劫后余生的气氛中混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玄天宗败退,留下了数十具尸体与破碎的法宝残片,皑皑白雪被染上片片刺目的暗红。
镇狱遗脉的修士们正在雪婆婆的指挥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眼神深处却燃烧着久违的希望与激昂。
楚狱立于最大的冰屋之前,身姿挺拔如松,方才大战的惨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唯有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露出越阶催动镇狱石牌、硬撼元婴后期所带来的巨大消耗。
四脉的主要人物,东荒的云逸、南岭的石破天、西漠的炎月以及北原的雪婆婆,皆肃立在他身侧,目光汇聚于他一人之身。
“主上,”
雪婆婆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敬意,“此战虽胜,然玄天宗根基未损,其宗主玄天子与那闭关的老祖玄天老祖尚在,必不会甘休。我等接下来该当如何,请主上示下。”
云逸抚须沉吟,接口道:“雪婆婆所言极是。玄天宗经此一挫,下次再来,恐怕就不止是二长老这个级数了。我们必须尽快聚合力量。九脉遗脉,如今只寻得四脉,若能寻得其余五脉,集齐完整的镇狱传承,方有与玄天宗全面抗衡的底气。”
石破天声若洪钟:“主上,你既已得镇狱石牌认可,又习得《镇狱真经》,便是天命所归的镇狱之主。我等四脉愿奉号令,万死不辞!只是另外五脉下落不明,千年隔绝,寻找起来恐怕不易。”
炎月周身隐有火气缭绕,她性子最是直接:“主上,可知其余五脉可能所在?哪怕只有一丝线索,我炎月愿为先锋,前去探寻!”
楚狱目光扫过众人,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期盼。
他缓缓抬手,那枚温养在胸口的黑色石牌散发出微弱的暖意,与识海中《镇狱真经》的经文隐隐共鸣。
“诸位前辈信任,楚狱感激。”
他声音沉稳,“关于其余遗脉,我确有一些线索。北原雪婆婆曾言,除已知的东西荒、南岭、北原、西漠四支外,中州应有一支最为核心的遗脉,此外,东海、西域、南疆、北疆或许也各有传承散落。只是具体方位,石牌与真经中的记载也颇为模糊。”
他略一停顿,继续道:“当务之急,是提升我等自身的实力。玄天宗此次退去,短期内应会重新评估我们的力量,不会贸然再动大规模征伐,但这喘息之机不会太长。我意,一方面,四脉需整合资源,挑选精锐弟子,依据《镇狱真经》的基础篇进行操练,尽快提升整体战力;另一方面,需派出得力人手,暗中查探其余遗脉下落。”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楚狱接着分配任务:“云逸前辈,东荒遗脉擅长阵法与炼丹,整合资源与弟子操练之事,便劳您多费心统筹。石破天前辈,南岭遗脉体魄强健,战力彪悍,谷内防御与巡守之事,交由您负责。炎月前辈,西漠遗脉对火焰灵力感应敏锐,且与外界商队有所联系,打探消息、寻找线索,您是不二人选。雪婆婆,北原乃我等根基所在,诸多事务还需您坐镇协调。”
四位族长齐齐躬身领命:“谨遵主上之令!”
楚狱又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阿桃、柳凝霜和冰凝,冰凝这位冰宫宫主在获得传承后并未立刻离去,而是留下来助阵。
“阿桃,你心思细腻,协助雪婆婆处理内务。柳姑娘,万药谷医术精湛,伤员救治一事,拜托你了。冰凝宫主,贵宫的冰系神通与北原环境相合,若能在防御阵法上予以指点,楚狱感激不尽。”
三女亦点头应下。
安排既定,众人各自散去忙碌。
楚狱则独自回到玄冰洞深处,他需要尽快恢复损耗的灵力,并进一步参悟新得的《镇狱炼神术》与《天衍真解》。
与二长老一战,让他深刻认识到神识强大的重要性,若非凭借天衍真解超乎常人的推演能力寻到那神通的一丝破绽,今日之战结局难料。
他盘膝坐下,心神沉入识海。黑色的镇狱石牌虚影在识海中缓缓旋转,散发出幽邃的光芒。
《镇狱炼神术》的经文如涓涓细流般淌过心田。
此法门专修神识,共分九重,修炼至深处,神识可化虚为实,凝练成各种攻击手段,甚至形成领域,威力无穷。
时间在修炼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楚狱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黑色光晕,神识之力以他为中心,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感知范围比之前扩大了数倍,冰洞内每一粒冰晶的棱角,甚至空气中灵气的细微流动,都清晰地映照在心间。
“第一重,神识如丝,总算成了。”
楚狱睁开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他感觉自己的思维更加敏捷,对灵力的掌控也更为精微。
就在这时,他心中微动,感应到雪婆婆正在洞外等候。
“雪婆婆,请进。”
雪婆婆走入洞中,手中捧着一只样式古朴的玉盒。
“主上,老身想起一物,或对主上寻找其他遗脉有所帮助。”
她将玉盒奉上。
楚狱接过玉盒,入手温凉。
打开盒盖,里面并非什么灵丹妙药或神兵利器,而是一块颜色暗沉、似布非布、似皮非皮的残片,上面用某种古老的颜料绘制着蜿蜒曲折的线条,隐约能看出是地图的一角,中央有一个模糊的印记,与镇狱石牌上的某个纹路有几分相似。
“这是…”楚狱目光一凝。
“此乃我北原遗脉代代相传的‘九脉灵引图’残片。”
雪婆婆解释道,“据说完整的灵引图能感应到其他遗脉守护的传承之地的气息。可惜,我族保存的仅此一角。祖训有言,当镇狱使者现世,可凭此物与其他遗脉的残图相互感应,逐步拼凑出完整地图,或许能指向某处重要的秘藏,甚至是…初代镇狱神尊的坐化之地。”
楚狱拿起那块残图,指尖触及其上的瞬间,胸口的镇狱石牌明显温热了一下,识海中的石牌虚影也轻轻震颤,与残图产生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果然有用!”
楚狱心中振奋,“婆婆可知,其他遗脉是否也保管着类似的残图?”
雪婆婆点头:“据老身所知,九脉应各执一份残图。东荒、南岭、西漠三支的残图,想必云逸、石破天和炎月族长也知晓。若能集齐四份,或许能显露出更清晰的线索。”
“好!此事至关重要。”
楚狱小心收起残图,“待炎月前辈那边有消息传回,我们便着手汇集现有残图。”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北原冰谷如同一个庞大的机器,在楚狱的统领下高效运转起来。
云逸整合四脉资源,设立传功堂,依据《镇狱真经》基础篇,针对不同资质的弟子因材施教;
石破天则操练战阵,将四脉修士打散重组,演练合击之术;
谷内的防御阵法在冰凝的指点下得以加固,层层冰晶壁垒与隐匿幻阵结合,使得冰谷固若金汤。
柳凝霜带领着懂医术的弟子穿梭于伤员之间,万药谷的灵丹配合北原特有的冰髓灵芝,疗效奇佳。
阿桃则协助雪婆婆处理繁杂事务,将谷内人员、物资管理得井井有条。
楚狱除了处理必要的事务,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修炼之中。
《镇狱炼神术》与《天衍真解》齐头并进,他的神识日益凝练强大,推演能力更是突飞猛进。
他甚至开始尝试初步融合四脉的不同属性灵力,虽然过程凶险,但有镇狱石牌居中调和,竟也让他摸索出一些门道,实力稳步向着金丹后期第二小重迈进。
期间,他也抽空检视了自己的狱奴。
十七个狱奴在镇狱空间内修炼,气息都比之前强盛了不少,尤其是最早收服的灵狼和黑煞,已隐隐有突破到金丹中期的迹象。这无疑是一股强大的助力。
一月之后,炎月风尘仆仆地归来,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主上,诸位,”
炎月在大冰屋中向楚狱和三位族长汇报,“我派出的弟子多方打探,结合一些古籍记载和零星传闻,基本可以确定,中州那一支遗脉,很可能隐居于‘陨星山脉’深处。那里灵气稀薄,环境恶劣,少有修士踏足,确是避世的好去处。
另外,东海方面,有渔民传闻在暴风雨之夜,曾见过海底有奇异的光柱冲霄,其描述与古籍中记载的镇狱一脉某种阵法光辉颇为相似。”
“陨星山脉…海底光柱…”
楚狱手指轻叩桌面,沉吟片刻,“中州乃玄天宗势力核心区域,陨星山脉虽偏僻,但风险不小。东海茫茫,探寻更是艰难。”
他看向云逸:“云逸前辈,您精通阵法,可能炼制出能增强这‘九脉灵引图’感应的法器?”
云逸沉吟道:“若有四份残图聚合,老朽或可尝试炼制一座‘灵引罗盘’,应当能大幅缩小感应范围,提高寻找效率。”
“既如此,便请三位族长,将各自保管的残图取出吧。”楚狱率先拿出了北原的那份残图。
云逸、石破天、炎月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储物法宝中取出了各自传承的残图。
四块颜色、质地各异的残图置于桌面之上,彼此靠近的瞬间,竟同时散发出朦胧的微光,表面的那些线条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缓缓蠕动、延伸、连接!
片刻之后,微光渐敛,四张残图竟严丝合缝地拼接成了一幅相对完整的地图,约占整个地图的三分之二面积。
地图上山川河流的轮廓清晰了许多,中心区域,一个由九颗星辰环绕一座黑色大殿的图案熠熠生辉,那大殿的样式,与楚狱识海中镇狱石牌所化的虚影大殿一般无二!
更重要的是,在地图的东南方位,原本模糊不清的区域,此刻清晰地显现出了一个光点,旁边还有两个古老的篆文——“镇狱”!
“这是…镇狱神尊的真正传承之地?”石破天声音带着激动。
云逸仔细观察后,摇头道:“不似坐化之地,更像是一处…试炼之所,或者前哨据点?你们看,这光点周围有七道环状纹路,象征守护或禁制。”
楚狱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个光点,其所在位置,正好处于已知的中州区域边缘,与东海接壤的某片神秘海域。
“无论是什么,此地必与我镇狱一脉息息相关。”
楚狱沉声道,“云逸前辈,炼制罗盘需要多久?”
“材料齐备,约需十日。”
“好!便以十日为期。罗盘炼成之后,我亲自前往一探!”
楚狱决然道,“谷内事务,依旧劳烦四位前辈与诸位。”
众人知此事关系重大,无人反对。云逸立刻带着拼接后的地图拓印本,前去准备炼制事宜。
十日后,一座巴掌大小、中心镶嵌着四色晶石、指针由神秘金属打造的罗盘交到了楚狱手中。
罗盘之上,光点闪烁,指向明确。
楚狱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又将谷内事务仔细交代一番,特别是叮嘱阿桃和柳凝霜照顾好自己。
“此行凶险未卜,你们留在谷中,好生修炼,等我回来。”
阿桃眼中满是不舍与担忧,却坚定点头:“少爷,万事小心。”
柳凝霜递过一个玉瓶:“这是我新炼制的‘回天丹’,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冰凝亦道:“我已传讯冰宫,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援。”
楚狱一一谢过,不再迟疑。他祭起飞行法宝,化作一道流光,按照灵引罗盘的指引,径直向东南方向而去。
等待他的,是沉埋千年的秘辛,还是未知的致命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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