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期待中一天天过去。
二号暖房里的温度和湿度,在林冒烟的精准控制下,为那些金贵的种子提供了最完美的生长环境。
仅仅五天后,奇迹就发生了。
一层细密的,几乎看不见的嫩绿色,从褐色的土壤里破土而出。
“发芽了!发芽了!”第一个发现这个惊喜的是继姐陈芳。
她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暖房里,蹲在地上,一看就是半天。
她那声带着颤音的欢呼,让全家人都沸腾了。
大家涌进暖房,看着那一片充满生命力的绿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天哪,这上海来的种子就是不一样,这才几天就发芽了!”奶奶周玉兰捂着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是冒烟的法子好!”林远山一锤定音,看着孙女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骄傲。
接下来的日子,暖房里的青菜苗,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一天一个样。
先是两片小小的子叶,然后是心叶,很快,一棵棵完整的、精神抖擞的小青菜,就亭亭玉立地站在了田垄上。
那颜色,是水灵灵的、鲜嫩的翠绿色,绿得晃眼,绿得让人心醉。
全家人每天都要进暖房看上好几遍,仿佛看不够似的。
林小燕更是每天都蹲在菜地边,自言自语:“快点长,快点长,长大了小姑就带你们去镇上,换大钱!”
眼看着小青菜一天比一天茁壮,离收获的日子越来越近,全家人的心里都充满了丰收在即的喜悦。
然而,意外总是在人最放松的时候,悄然而至。
这天早上,林冒烟像往常一样,第一个钻进暖房里检查。
暖房里依旧温暖如春,绿油油的菜地看着赏心悦目。
但她那双经过专业训练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她走到一棵长势最好的青菜前,蹲下身,轻轻翻开一片肥厚的叶子。
在叶子的背面,赫然附着着几只绿色的、小米粒大小的小虫子!
林冒烟的心,咯噔一下。
是蚜虫!
这种虫子繁殖能力极强,是蔬菜最常见的害虫之一。
它们吸食植物的汁液,会让菜叶卷曲、发黄,甚至导致整株植物死亡。
她立刻检查了旁边的几棵菜,无一例外,叶子背面都发现了蚜虫的踪迹。有些叶片上,甚至已经出现了被啃食过的细小孔洞。
问题比她想象的要严重!
当林冒烟沉着小脸,从暖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在院子里劈柴的林建国察觉到了女儿的异样。
“冒烟,怎么了?是菜长得不好吗?”他关切地问。
林冒烟摇了摇头,小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爸爸,我们的菜生病了。”
“生病了?”
她的话,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菜怎么会生病?”林小燕第一个冲了过来。
林冒烟把他们带进暖房,指着菜叶背面的蚜虫,沉声说:“你们看,长虫子了。”
一家人凑过去,当他们看清那些密密麻麻的绿色小虫时,脸色瞬间都变了。
“天哪!这……!”奶奶周玉兰惊呼出声,“好好的菜,怎么就长虫子了!”
“这是蚜虫,村里人都叫它腻虫。最是难缠!”林远山眉头紧锁,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他种了一辈子地,太清楚这种虫子的厉害了。一旦泛滥开来,别说卖钱了,能剩下几棵自己吃的都不错了。
“这可怎么办啊!”林小燕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眼看着就要收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长虫子!”
全家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前几天的喜悦和憧憬,被这突如其来的虫害,冲刷得一干二净。
暖房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必须得赶紧治!”林远山当机立断。
他看着林建国,沉声说道,“建国,你去镇上供销社,买瓶敌敌畏回来!”
“敌敌畏”是那个年代最常用,也是毒性最强的农药之一。
对付蚜虫,效果立竿见影。
“对!赶紧去买药!”林建国也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不行!”
一个清脆而坚决的声音,阻止了他的脚步。
是林冒烟。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只见她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脸上满是倔强。
“绝对不能用农药!”她一字一顿地说。
“为什么不能用?”林小燕急切地问,“冒烟,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再不打药,我们的菜就全完了!这可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啊!”
“就是因为是全家的希望,所以才不能用农药!”林冒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看着焦急的家人,开始了她的“战前动员”。
“爷爷,爸爸,小姑,你们想一想,我们种这些菜是为了卖给谁?”
“是卖给镇上最好的饭店,卖给那些最有钱的人!”
“他们为什么愿意花大价钱,在冬天买我们的青菜?不就是图个新鲜,图个金贵吗?”
“要是我们的菜,打满了农药,吃起来都有一股药味,你觉得孙老板那样精明的人,会要吗?就算他要了,传出去我们林家的菜是毒菜,以后谁还敢买?”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家人滚烫焦急的心上。
林远山沉默了。
他想起以前村里有人打完农药,没过几天就摘菜吃,结果上吐下泻差点没救回来。
林建国也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后怕的神情。
林小燕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可是不打药,这些虫子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们把菜都吃光吗?”
“当然不!”林冒烟挺起小胸膛,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有一个办法,一个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把虫子全部赶走的独家秘方!”
“独家秘方?”
家人们都愣住了,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冒烟,你……你又有什么好主意了?”林远山试探着问。
林冒烟神秘地眨了眨眼:“爷爷,您忘了我们家的福气茶是怎么来的了吗?”
“我们大自然里,有很多东西都是相生相克的。有专门吃菜的虫子,就一定有能治它的东西!”
她跑到院子里,指着墙角挂着的一串干辣椒和一辫子大蒜。
“我们的秘方,就在这里!”
“辣椒?大蒜?”林小燕彻底糊涂了,“冒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可别开玩笑了。这玩意儿是用来做饭的,怎么能杀虫?”
“谁说不能?”林冒烟反问,“小姑,你切辣椒的时候,手是不是火辣辣的?你闻大蒜的味道,是不是觉得很冲?”
“连我们人都受不了这个味道,更何况是那些小小的虫子呢?”
“我的秘方就是,用大蒜和辣椒,给这些害虫,做一顿它们最讨厌的大餐!”
她的话,让家人们面面相觑。
看着家人脸上的疑虑,林冒烟知道,她必须拿出更强的说服力。
“爷爷,我跟您打个赌,就赌一天!”她看着林远山,眼神无比坚定。
“今天,我们按我的法子来。如果明天早上,虫子还在,甚至更多了,我二话不说,您让爸爸去买什么农药,就买什么农药!”
“可如果,我的法子管用了呢?”
林远山看着孙女那双闪烁着智慧光芒的眼睛,他想起了上一次打赌的场景。
那一次,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的心里,已经悄悄地偏向了孙女这边。
他猛地一拍大腿,下定了决心。
“好!爷爷就再信你一次!”
他转向其他人,大声宣布:“都别愣着了!听总指挥的,她让我们干啥,我们就干啥!”
家里的主心骨发了话,其他人就算心里再没底,也只能选择相信。
林冒烟见状,立刻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接下来,就是用事实,来彻底征服她的家人,也拯救她心爱的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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