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冒烟的演讲,在社会层面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而在更高层,它所引发的震动,更为深远。
华京,某处红墙大院内。
一份被标记为“绝密”的内参文件,被送到了几位国家最高领导人的案头。
这份文件,正是林冒烟那场讲座的,一字不差的完整速记稿。
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得异常认真。
当他看到林冒烟提出的那三条具体建议时,他用红笔,在旁边重重地画了三个圈。
当他读到最后那段“我有一个梦”时,他沉默了许久。
然后,他摘下眼镜,对身旁的秘书,下达了几个简短而有力的指示。
“把这份稿子,转发给计委、农业部、科技部、体改委的相关同志,让他们都好好读一读,认真研究一下。”
“告诉他们,一个小姑娘,都能看到的问题,都能想到的办法,我们的干部,不能看不到,想不到!”
“还有,这个福娃模式很好!非常有价值!组织一个高规格的联合调查组,去宁川,去下溪村,实地看一看,给我们拿一份详实的报告回来。”
“我们改革开放,需要的就是这样,敢想,敢干,有技术,有情怀的,新时代的闯将!”
短短几句话,掷地有-声。
决定了“福娃模式”,将从一个企业的成功案例,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进行研究和推广。
很快,由农业部牵头,联合科技部、经贸委等多个核心部委的红头文件,正式下发。
文件要求,全国各地的相关部门,要认真学习和领会“林冒烟同志讲话精神”。
积极探索和借鉴“福娃模式”的先进经验,推动本地区农业产业的现代化转型。
文件的下发,无异于为那场本就已经无比狂热的“福娃热”,又添了一把最旺的火。
……
金穗农大,校长办公室。
郑南山校长将一份刚刚收到的文件,递给了林冒烟。
他看着眼前这个正小口小口吃着冰淇淋的女孩,眼神复杂。
“冒烟,你看,你的那篇演讲稿,已经被列为国家的重要内参文件了。”
“国家,成立了联合调查组,马上就要去你们福娃考察。”
“你这丫头,这次可真是捅破天了。”
郑校长的语气里,既有惊叹,也有掩饰不住的欣慰。
林冒烟放下小勺子,接过那份红头文件,只是平静地扫了一眼。
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仿佛,那上面写的,是别人的名字。
“哦。”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然后,又继续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小脸鼓鼓的,像只满足的仓鼠。
郑南山看着她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
“你这丫头,难道一点都不激动吗?”
“这可是天大的荣誉啊!意味着,你的想法,得到了国家最高层面的认可!”
林冒烟舔了舔嘴角的奶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郑爷爷,名气,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它像一个巨大的放大镜,会把你所有的优点和所有的缺点,都放大无数倍,放到所有人的面前。”
“它也是一副沉重的枷锁。”
“它会让你身不由己,让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变得不再自由。”
她的话,充满了超越年龄的清醒和通透。
让郑南山心头一震,脸上的笑容,也慢慢凝固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
名望是荣誉,更是责任。
接下来,福娃集团,以及林冒烟本人,都将被置于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聚光灯下。
他们走的每一步,都必须更加谨慎,更加稳健。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郑南山有些担忧地问。
他怕这个孩子,会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望,压得喘不过气。
林冒烟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呀?”
“我打算,去放个假。”
“放假?”郑南山愣住了。
“对呀。”林冒烟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还是个孩子呢。而且,为了准备这个讲座,我好久都没出去玩了。”
“小姑和张琪姐姐她们,也为了应付这些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我们都需要休息。”
她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让郑南山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可是……现在外面到处都是记者,都想采访你。联合调查组也马上要来了,你这个正主不在,这……”
林冒烟却摆了摆小手,一脸“这都不是事儿”的表情。
“记者嘛,甭理他们。”
“调查组嘛,让他们去我们基地看就好了。福娃不是我一个人,福娃是一个成熟的,可以自己运转的体系。我只是那个,最会偷懒的小老板而已。”
她笑嘻嘻地站起身,走到郑南山背后,伸出小手,殷勤地帮他捶着肩膀。
“郑爷爷,你就帮我打个掩护嘛。”
“你就对外说,我被你这个校长,关在实验室里,闭关搞科研了。谁也不许打扰。”
“这样,既能让我躲个清静,又能彰显咱们金穗农大,重视科研,不慕虚名的光辉形象,一举两得,多好呀!”
她一边说,一边撒着娇。
那软软糯糯的声音,让郑南山这个一向严肃的老学者,根本生不起气来。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你这丫头,真是个小滑头!”
他知道,林冒烟这个决定看似是逃避。
实际上,却是一种大智慧。
在荣誉和喧嚣的顶峰,选择冷静地抽身,保持距离。
这需要的,是极大的定力和清醒的头脑。
“好吧,我答应你。”郑南山叹了口气,“不过,你打算去哪儿?”
林冒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跑到墙边那副巨大的华夏地图前,伸出小小的手指,在上面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那条线的起点,是华京。
终点,则指向了遥远的,最南方的海边。
“我要去旅行!”
“我要从北到南,亲眼看一看,我们福娃的那些分店,那些工厂,那些物流中心。”
“我要去看看,我亲手画下的那些蓝图,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模样。”
“我还要去看看……”
她的手指,在地图的最南端,那个名叫“鹏城”的,小小的圆点上,重重地点了一下。
“看看我们这个国家,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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