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平静地看着艾拉，看着这位被誉为“黑钢城第一天才”的机械师，此刻正如同一个虔诚的信徒，跪坐在自己刚刚展露的“神迹”面前。她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已经抽离，飘向了那个由“人机工效”构筑起来的全新理论殿堂。
篝火噼啪作响，将两人的影子在身后的岩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林夜知道，仅仅一把m4A1的设计理念，就已经彻底摧毁了艾拉固有的知识体系。她的骄傲，她对机械学的理解，都在刚才那番话和行云流水的拆解组装中，被碾得粉碎。
但这还不够。
对于一个真正的技术狂人而言，摧毁她的世界观，只是第一步。要让她彻底归心，为自己所用，就必须在她崩塌的废墟之上，建立一座让她永远无法企及，只能仰望和追逐的宏伟神殿。
林夜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像一个经验老道的玩家，正准备对一个高智能的稀有Npc，投下最顶级的诱饵。
他将保养完毕的m4-A1靠在身边的岩石上，然后不紧不慢地从战术背心的副包里，取出了两个黑色的、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那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外壳是一种艾拉从未见过的材质，细腻中带着一丝磨砂的质感，没有金属的冰冷，却透着一种远超钢铁的坚固气息。盒子的一侧有几个奇怪的旋钮和按钮，顶端则伸出一根短小而粗壮的黑色天线。
艾拉的目光被这两个奇怪的造物吸引了。她的技术本能让她从刚才的失神中稍稍回过神来，瞳孔重新聚焦，带着一丝探究和疑惑。那是什么？某种炼金术的信号发生器？还是某种便携式的能量存储核心？
在艾拉的注视下，林夜将其中一个黑盒子递了过去。
“拿着。”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递过去一块普通的石头。
艾拉下意识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那东西入手的感觉很奇特，比想象中要轻，但内部似乎又填充着某种极为精密的结构，重心沉稳。她用沾着些许油污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外壳，感受着上面那些清晰的纹路和按钮的反馈力，一种纯粹源于机械师的好奇心，正在她的心底疯狂滋生。
林夜没有解释，只是将另一台对讲机别在自己的肩带上，然后轻轻按了一下与喉部麦克风相连的ptt（push-to-talk）按钮，通过无线电耳麦，低声呼叫在营地外围高处负责警戒的凯尔。
“凯尔，听到请回话，报告你的情况。”
他的声音不大，在寂静的夜风中几乎微不可闻。艾拉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秒。
奇迹发生了。
“指挥官，这里是鹰巢，一切正常，视野范围内没有发现任何威胁。完毕。”
一个清晰、沉稳、略带一丝沙哑的男性声音，毫无征兆地从艾拉捧在手心里的那个黑色小盒子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靠近，就仿佛凯尔本人正贴在她的耳边说话一样。没有经过任何扩音装置的扭曲，也没有能量传导时的嗡鸣，纯净得不可思议。
嗡——！
艾拉的大脑在一瞬间彻底宕机，一片空白。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违背常理的现象面前停止了思考。她捧着那个黑色盒子，像一尊瞬间被石化的雕像，只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在剧烈地收缩、放大，再收缩。
她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上演了一场极致的风暴。
先是绝对的震惊，那种看到死者复生、河水倒流般的骇然。
紧接着是深度的迷惑，她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试图为眼前这无法理解的一幕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的视线在对讲机、林夜、以及空无一人的四周来回扫视，试图找出隐藏的线缆或是某种传音管道。
但什么都没有。
那声音，就是凭空从这个孤零零的盒子里冒出来的！
最终，当迷惑和震惊攀升到顶点，无法再用任何已知理论去解释时，一种更为炙热、更为疯狂的情绪取代了一切——那是技术求知者在窥见神之领域时，所爆发出的狂喜！
“这……这……！”
艾ラ猛地抬起头，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仿佛要将林夜彻底看穿。她激动地一把抓紧了手中的对讲机，身体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颤抖，声音也变得语无伦次，尖锐而急促：
“没有线！没有任何线缆连接！这是怎么做到的？！声音……声音是怎么过来的？！”
她像个疯子一样，将那个小盒子翻来覆去地查看，试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但那完美密封的外壳，让她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了徒劳。
“是某种我不知道的共鸣晶体吗？通过高频振动在空气中传递信息？不对！距离太远了，衰减会非常严重！声音不可能这么清晰！”
她的技术知识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试图用这个世界最前沿的理论去强行解释，但每一个假设都被她自己瞬间推翻。
“难道……难道是传说中，先驱者文明遗迹里提到过的‘以太通讯’？！通过某种媒介，直接在空间中跳跃式传递信息？！”
她抬起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渴望，死死地盯着林夜，仿佛在向一位掌握着创世真理的神明祈求答案。
先驱者文明，是这个世界上古时期一个无比辉煌的文明，留下了许多现代技术无法复刻的奇迹。而“以太通讯”，仅仅是那些残缺文献中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被大多数学者认为是无稽之谈。
可现在，这个“无稽之谈”，就活生生地被她捧在手心里。
这件小小的、不起眼的造物，其背后所代表的技术体系，比那把结构精密的m4A1还要颠覆，还要恐怖！
如果说m4A1是向她展示了如何建造一座摩天大楼，那么这个被称作“对讲机”的东西，就是直接告诉她，人类其实可以摆脱引力，自由飞翔！
这是不同维度、不同法则下的产物！
艾拉在这一刻，终于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林夜所掌握的，绝不仅仅是更精良的武器锻造工艺。那是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想象的，凌驾于这个世界所有知识之上的……真正的“技术”。
那是一种足以改变世界，颠覆秩序的，神的力量。
她颤抖着，低头看着手中的黑色盒子，又抬头看看面色平静的林夜，呼吸变得无比滚烫。她意识到，自己或许正站在一个通往全新纪元的十字路口，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唯一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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