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光阴,倏忽而过。玉衡子长老的讲经法会,在众人意犹未尽的回味中,终是落下了帷幕。玄清观内外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各路江湖豪客、文人雅士、善男信女纷纷拱手作别,互道珍重,身影逐渐消散在蜿蜒的山道与苍翠的林海之中。
凌灵所居的小院,也迎来了几分离别的愁绪。
最先来辞行的是性情豪迈的“开山刀”赵莽。他背着那柄标志性的厚背大刀,抱拳声如洪钟:“凌兄弟!俺老赵得回镖局干活了!这趟崆峒山来得值,能认识兄弟你这样的人物!往后要是来北边闯荡,千万记得来寻俺!别的没有,好酒管够,届时咱们兄弟再好好切磋切磋!”他用力拍了拍胸膛,眼中满是不舍与江湖人的直爽。
紧接着,“追风剑”柳青也翩然而至。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劲装,却难掩江南女子的温婉气质。她盈盈一礼,微笑道:“凌公子,小女子也要返回江南了。此番听经论道,与公子交流,受益匪浅。公子医术见解独特,他日若有机缘路过江南杏林柳家,万望前来一叙,或许你我还能探讨些疑难杂症,互通有无。”她话语含蓄,却透着真诚的结交之意。
凌灵一一郑重还礼,心中颇多感慨。曾几何时,武侠小说中的场景如今真切地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些江湖儿女,或许各有脾性,但这份因缘际会、短暂相聚而生的情谊,纯粹而热烈,让她这个来自异世的灵魂也感到阵阵暖意。
“赵大哥,柳姑娘,一路保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江湖再见必有期!”她拱手,言辞恳切,带着对这个武侠世界的些许向往和尊重。
送走了这两位朋友,院前刚恢复清静,云翊的身影便出现了。他步伐依旧从容,脸上挂着惯有的明朗笑容,但细看之下,眉宇间却萦绕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怅惘。
“凌兄弟,”他开口,声音比平日低沉了些许,“家中来信催促,我也需即刻启程返回山庄了。”他顿了顿,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不舍,“这三日与兄弟相交,把臂同游,谈武论道,实乃人生一大快事。真不愿就此别过。”
凌灵能感受到他的真诚,微笑道:“云兄何必作此伤感之语?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你我既有缘相识于这崆峒仙山,他日必有重逢之时。”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长条状皮质刀鞘。刀鞘做工精细,皮质柔软而坚韧。
“云兄,临别在即,小小礼物,不成敬意。此物乃师门巧匠所制,于野外行走或有些许便利,望云兄莫要嫌弃。”
云翊略带好奇地接过,入手便觉这皮鞘质感非凡。他握住柄部,轻轻抽出一看,顿时双眼睁大,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只见手中之物非刀非剑,结构极其精巧复杂,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其上竟集成了他能想象和不能想象的十几种工具:锋利的刀刃、细密的锯子、灵巧的剪刀、甚至还有开瓶器、镊子等细小机关!每一个部件都严丝合缝,工艺之精湛,设计之巧妙,完全超越了他的认知范畴!
“这…凌兄弟,此物…此物堪称鬼斧神工!”云翊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微颤,“这究竟是…”
凌灵便耐心地为他演示起来,如何流畅地展开主刀,如何切换至木锯,如何使用剪刀功能,甚至如何用开瓶器打开酒囊……每一个功能都让云翊惊叹连连。他本就是习武之人,对器械颇有研究,越是了解,越是能体会到这“小玩意儿”背后所代表的惊人技艺和实用价值!这简直是为行走江湖量身定做的神器!
“凌兄弟!这…这份礼物太过于贵重了!”云翊爱不释手,反复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为兄…为兄受之有愧!不知该如何报答才是!”他珍而重之地将其收回皮质刀鞘,紧紧握在手中。
“云兄喜欢便好,何须言谢?小玩意儿罢了,能于云兄有用,便是它最好的归宿。”凌灵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送出了一件寻常物品。
云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他郑重地将多功能刀收纳入怀,然后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那玉佩质地温润如脂,洁白无瑕,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众星捧月般环绕着中央一弯精巧的新月,正是明月山庄独一无二的标志。
“凌兄弟,”他将玉佩托于掌心,递到凌灵面前,神色无比认真,“此乃我明月山庄的云月令,见令如见少主。我明月山庄虽非武林魁首,但在各地主要州府皆设有镖局与联络点,消息也算灵通。兄弟日后游历天下,若遇任何难处,无论是需要人手相助、打探消息,或是有什么贵重物品需要托付运送,只需持此令前往任何一处有我山庄标识的地方,他们必定倾力相助!所有费用,也必给兄弟最优惠的价钱,分文不敢多取!”
这份回礼,代表的是明月山庄的友谊和一份沉甸甸的承诺。凌灵深知其价值,也感念云翊的真诚,便不再推辞,双手接过玉佩:“云兄厚谊,凌灵铭记于心。此令,我定当妥善保管。”
将温润的玉佩小心收好,凌灵又问道:“云兄,我欲去向玉衡子道长辞行,感谢观中这几日的款待。不知道长平日可有甚偏好?我想备上一份薄礼,聊表心意。”行走在外,礼数周到总能留下善缘。
云翊闻言,脸上露出笑容:“道长乃得道高人,寻常俗物自是难入法眼。不过嘛…道长虽清修,却有一雅好,便是这杯中之物,尤其喜爱品尝天下各地的佳酿美酒,常言‘酒中有真意’,寻常礼物怕是比不上几坛好酒能让他开怀。”
凌灵一听,心中顿时有了主意。她点头笑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云兄稍候,我去去就来。”
她转身回到房中,掩好房门。心念一动,便从空间那家高档超市的酒架上,精心挑选了一瓶口感醇厚、香气浓郁、包装颇具质感的干红葡萄酒。又取了两只线条优雅、晶莹剔透的高脚玻璃杯。她寻了一个看起来朴实无华的深色竹篮,铺上软布,将酒瓶和酒杯稳稳放入,最后盖上一块干净的深蓝色扎染布巾。
提着竹篮出来,凌灵对云翊道:“正好还有些海外番邦的‘红酒’,便借花献佛,请道长品尝个新鲜吧。还要劳烦云兄为我引路?”
“自是应当!”云翊欣然应允。
两人一同前往玉衡子清静的精舍。道长见二人联袂而来辞行,又见凌灵送上这份看似朴素却透着别致心意的礼物,听闻是海外佳酿,那双看透世情的睿智眼眸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真切的笑意和好奇。他并未过多客套,坦然收下,温言道:“小友有心了。凌小友非常人,老道虽与你相识日短,却知你心性质朴,自有缘法。世间路远,望你持守本心。若他日有缘,可再来崆峒山,与老道共品香茗,再论道法。”
辞别玉衡子,云翊一路将凌灵送回小院门前。两人驻足,相视片刻,千言万语似乎皆在不言中。
“保重!”
“保重!”
最终,只是最简单的两个字,却包含了最真挚的祝愿。
送走云翊,凌灵深吸一口山间清冽的空气,对丹枫和白露道:“收拾行囊,我们也该走了。”
“是,公子。”
不多时,马车已备好。凌玥抱着奥利奥上了车,小脸上有些离别的惆怅,但更多的是对前路的好奇。
凌灵最后回望了一眼云雾缭绕、殿宇隐现的崆峒山。这三日的经历,如同在紧张的逃亡路上意外闯入的一个宁静而充满侠气的梦境。如今梦醒,终须离去。
她收回目光,跃上车辕,轻声道:“出发。”
车轱辘声响起,碾过青石板路,马车缓缓驶离了玄清观,沿着下山的路,渐行渐远,将这座道教名山的清幽与方才结识的江湖情谊,暂时留在了身后。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通往她们的目的地——南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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