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
手机屏幕的光，在研讨室昏暗的光线下，像一道冰冷的判决，刺穿了陆辰宇疲惫的神经。他几乎以为自己因为连续熬夜而出现了幻觉。
冷静？
为什么？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得让旁边的宋致远吓了一跳。他立刻回拨林溪的电话，动作急切得甚至有些慌乱。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一盆冰水，从他头顶浇下，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如同冰冷的藤蔓，迅速缠绕住他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紧。
关机？她从来不会关机！
“怎么了，辰宇？”宋致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陆辰宇没有回答，他像是突然惊醒的困兽，一把抓起椅背上的外套，甚至来不及穿上，就猛地冲出了研讨室，身影瞬间没入图书馆外漆黑的雨幕中。
“辰宇！伞！”宋致远的喊声被隔绝在厚重的门后。
雨下得又急又猛，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陆辰宇的头发和衣服，但他浑然不觉。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林溪！
他先是跑向她宿舍楼下，抓住一个正要进门的女生，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粗鲁：“同学，麻烦你！帮我看看哲学系林溪在不在宿舍！”
女生被他狼狈而焦急的样子吓到，匆匆上楼，片刻后下来摇头：“她室友说，她下午出去后就没回来。”
没回来……
陆辰宇的心沉了下去。他立刻转身，朝着美术学院画室的方向狂奔。他知道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常常会去那里。
画室楼一片漆黑，门卫告诉他早就锁门了，里面不可能有人。
他又跑向图书馆他们常去的那个靠窗位置，空无一人。
哲学系教学楼、校内的咖啡馆、甚至她偶尔会去写生的小湖边……所有她可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遍了。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冰冷浸透了他的衣衫，却远不及他心底蔓延开来的寒意。
他像个无头苍蝇，在雨夜的校园里绝望地穿梭，一遍又一遍地拨打那个始终关机的号码。回应他的，只有无情的风雨声和冰冷的系统提示。
恐慌和自责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是因为他最近的忽视和冷落吗？是因为他把她排除在压力之外吗？还是……周铭或者苏媛，又对她说了什么？
他想起晚餐时她异常沉默的样子，想起她将手缩回口袋的细微动作……他早该察觉到的！他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的异常？
几乎是无计可施之下，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地再次冲回林溪的宿舍楼下，颤抖着手拨通了姜芷晴的电话。
“陆辰宇？”姜芷晴的声音带着惊讶，显然看到了他此刻的狼狈模样，“你怎么……”
“林溪不见了！”陆辰宇打断她，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慌和恳求，“她手机关机，我找不到她……她有没有联系过你？知不知道她可能去哪儿？”
电话那头的姜芷晴沉默了几秒，语气变得严肃而复杂：“她下午给我发过一条信息，说想一个人静静。陆辰宇，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她回来的时候状态就很不对。”
“我……”陆辰宇语塞，巨大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该怎么说？说他家族施加的压力？说他项目遇到的困境？说他自以为是的保护反而将她推得更远？
“我不知道……”他痛苦地闭上眼，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但我必须找到她……求你，如果她有消息，立刻告诉我！”
挂了电话，他无力地靠在宿舍楼外冰冷的墙壁上，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发梢不断滴落。高大的身影在雨夜中显得前所未有的脆弱和狼狈。
宋致远撑着伞匆匆赶来，看到他这副样子，眉头紧锁，将伞大部分移到他头顶。
“我问过校门口保安了，确认林溪没有出校。她一定还在校园里，只是不想被人找到。”宋致远冷静地分析，但眼神里也充满了担忧，“辰宇，你先回去换身衣服，这样会生病的。我们再想办法。”
陆辰宇仿佛没有听见，他的目光空洞地望着眼前密集的雨帘，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与林溪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她安静画画的样子，她听他讲代码时专注的眼神，她在星空下对他点头说“好”的样子……
他不能失去她。
这个念头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击中了他。
“她最后那条信息……是什么意思？”陆辰宇喃喃自语，像是在问宋致远，又像是在问自己，“冷静一段时间……是她对我失望了吗？还是……她打算……”
后面那个可能性，他连想都不敢想。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取代了之前的慌乱。
“不，我不会同意的。”他对宋致远，更像是对自己说，“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她是因为什么要冷静，我都不会放手。”
他重新站直身体，无视了身体的寒冷和疲惫，目光扫过雨夜中寂静的校园。
“她一定在某个地方。”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会找到她。一直找，直到找到为止。”
就在他准备再次冲进雨幕时，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不是电话，而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彩信。
陆辰宇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
彩信里是一张照片。拍摄角度刁钻，正好抓拍到他下午在“蓝湾”咖啡馆，与那位世交之女相对而坐的画面。照片里，他只拍到一个侧影，而那位女子正微笑着看着他，画面看起来……竟有几分莫名的“和谐”。
彩信下面，还有一行简短的文字：
【陆少爷，既然已做出选择，又何必再惺惺作态，纠缠不清？】
陆辰宇的瞳孔骤然收缩，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原来，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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