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气氛虚伪而沉闷。
水晶吊灯的光芒下,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举着香槟,低声交谈,话题围绕着政治与经济,以及偶尔小心翼翼地提及的“异常”与“式神”。
小野寺诗织穿着比平时正式许多的巫女服,显得有些拘谨。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小野寺康夫身边,听着他游刃有余地与各色人等寒暄,并将她作为“我们小野寺家的骄傲”介绍出去。
那些审视,评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怜悯的目光,让她如芒在背。
她只能努力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内心却无比怀念名古屋街头那些真诚的笑脸和朔风在身边时那份踏实的感觉。
朔风被留在了宴会厅外的特定休息区,这是规定,也让她感到一丝不安。
宴会终于在一片虚伪的祥和气氛中结束。
小野寺康夫体贴地表示,由他亲自护送诗织前往下榻的酒店,那里同样有对策部安排的安保。
诗织不疑有他,心中甚至对叔叔的关怀感到温暖。
车队驶离繁华的宴会地点,开往相对安静的港区。
诗织和叔叔坐在一辆豪华轿车的后座,前排是司机和一名护卫。
另外两辆护卫车辆一前一后。夜色深沉,车窗外的东京湾灯火阑珊。
就在车队驶入一条相对僻静、但仍在主路辐射范围内的辅路时,异变陡生!
“砰!砰!砰!”
密集而突兀的枪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前方开道的护卫车辆轮胎瞬间被打爆,车辆失控撞向路边护栏!几乎同时,后方护卫车辆也遭到火力压制!
“敌袭!保护目标!” 诗织身边的护卫反应极快,立刻拔出配枪,按下紧急求援按钮,并用身体挡在诗织一侧车窗前。
小野寺康夫脸上瞬间布满“惊恐”,一把将诗织拉向自己这边,声音“颤抖”着:“诗织!别怕!躲在叔叔身后!”
诗织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狂跳。
袭击?在东京?针对她?她下意识地听从了叔叔的话,身体向他靠近,寻求着血脉亲缘带来的本能的庇护。
她甚至没注意到,叔叔将她拉离了那名护卫所能提供的最佳保护范围。
车外,战斗已经爆发。
袭击者大约有七八人,穿着杂乱的衣物,蒙着面,但手中的武器却是制式的自动步枪,火力凶猛且配合默契。他们高喊着混乱的口号,夹杂着对“白蛇邪神”,“亵渎传统”的咒骂,伪装成极端狂热的反对者。
但他们精准的火力分配和战术动作,完全不像乌合之众。
护卫们训练有素,立刻依托车辆进行反击。
然而,他们似乎被完全针对了,对方的火力总能精准地压制他们的射击点,并且明显使用了某种特制的穿甲弹,车辆的防弹性能在持续攻击下岌岌可危。
宴会场所的安保力量?他们根本没能跟到这里,或者说,被有意无意地“安排”在了外围。
“该死!支援什么时候到?!”诗织车内的护卫对着通讯器怒吼,同时探身还击。
就在这时,一名袭击者似乎找到了角度,一串子弹射向诗织所在的车窗!
“小心!”小野寺康夫“惊恐”地大叫一声,猛地将诗织往下一按。
几乎是同时,前排的司机和那名探身还击的护卫先后中弹,鲜血溅在车窗和内壁上!护卫的手枪脱手掉落在车内。
小野寺康夫眼疾手快,一把捡起那把手枪,脸上带着“决绝”和“愤怒”,对着窗外的袭击者扣动了扳机!他的动作甚至带着几分“生疏”和“慌乱”,仿佛一个被逼到绝境的文官在拼命保护侄女。
“叔叔!”诗织看着“英勇”反击的叔叔,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感激,还有一丝为连累叔叔而生的愧疚。
她试图集中精神,感应远处的朔风,但距离和混乱的战场干扰了他们的联系。
她能做的,只有蜷缩在叔叔身后,祈祷支援尽快到来。
她注意到,那些袭击者的子弹似乎刻意避开了叔叔所在的方向。
护卫们的抵抗越来越弱。袭击者开始逼近车辆。
就在这时,诗织佩戴的护身符忽然散发出微弱的白光,一层薄薄的结界瞬间展开,挡住了几发射向她的子弹!
这是她自身力量和白蛇神庇护在危机下的本能反应。
袭击者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火力更加集中地倾泻在结界上,光芒剧烈闪烁,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坚持住!诗织!支援马上就到!”
小野寺康夫一边“笨拙”地射击,一边“鼓励”着她,他的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生物武器对从犬效果不佳的情报已经确认,但针对巫女本身的诱导剂需要近距离稳定环境才能生效。他必须制造一个“合理”的、他也在奋力抵抗的现场。
时间一秒秒过去,诗织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警笛声。
增援快到了!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结界的光芒虽然黯淡,但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支撑一会儿。
就在她精神稍微松懈,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车外逼近的袭击者,并将身后的叔叔视为唯一依靠的瞬间。
一股剧烈的如同冰锥刺入骨髓的刺痛,猛地从她后腰传来!
“呃……!”
诗织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缓缓地转过头。
她看到的是小野寺康夫那张依旧带着“关切”和“紧张”的脸,但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如同钢笔般的金属物体,尖端正深深刺入她的腰部。
那冰冷的触感和瞬间席卷全身的麻痹感,让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袭击者的火力避开了叔叔……
为什么叔叔“恰好”捡起了枪……
为什么他要把自己拉离护卫的保护范围……
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拼凑起来,指向一个她无法接受更无法理解的残酷真相。
她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声响。
力量如同潮水般从体内退去,护身符的光芒彻底熄灭,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
小野寺康夫迅速收起那支“笔”,脸上瞬间换上了无比“悲痛”和“愤怒”的表情,对着窗外“疯狂”地射击,仿佛在发泄侄女受伤的“怒火”。
诗织最后看到的,是叔叔那张扭曲的表演得无懈可击的侧脸,以及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寒意。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对亲情的眷顾,只有计划得逞的冷静和对她这个“工具”彻底失去价值的漠然。
不解,震惊,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彻骨冰寒,最终化为一片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识。
她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血泊与谎言交织的车厢里,倒在了她曾经无比感激视为救赎的“亲人”脚下。
远处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这场精心策划的袭击,以“狂热分子”被陆续击毙或“自杀”,尊贵的官房副长官“英勇”负伤,珍贵的巫女不幸“重伤被劫”而告终。
真相,被完美地掩埋在了东京湾畔冰冷的夜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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