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生了争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起因是孩子办理一老一小社保,需要加盖集体户口首页公章。这本该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却因为公章的失踪而变得异常棘手。
我们明明记得之前盖过这个公章,而且一直都在使用,可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它的踪影。我开始有些不耐烦,心中的火气也逐渐升腾起来。
“找,接着找!”我忍不住高喊了一句,声音中透露出一丝焦虑和不满。这句话仿佛点燃了导火线,瞬间引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
我于是写了有关吵架的随笔。其一:论吵架的“五不”心法:我与生活的非暴力周旋
吵架这门手艺,我大抵是先天缺了禀赋,后天又懒于修炼,终成了俗世里的“逃兵”——不是溃败而逃,是捧着热茶站在战场边缘,看对方战火燎原,自己倒先在心里把“休战书”拟了三版。
先说吵不过。对方是语言的急行军,主谓宾定状补排着队往你身上撞,比喻排比像机关枪似的突突,连标点符号都带着杀伤力。我呢,脑子里明明盘着十条道理,到了嘴边就成了打结的毛线,好不容易扯出一句,还没等落地,就被对方的下一轮攻势碾成了棉絮。上次与人生隙,人家一句“你从来就没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我当场卡壳,搜肠刮肚想反驳“我站过”,却半天憋出句“我……我昨天给你煮了鸡蛋”,活像个拿错武器的炊事兵,自己都觉得荒谬。
再论吵不起。成年人的吵架成本太高,堪比一场小型创业。先是耗费心神,战前要攒着气,战中要绷着劲,战后还得复盘“刚才哪句没说对”,耗得我连刷剧的力气都剩不下。更别提经济损失——上次吵到激动,手一挥把桌上的玻璃杯扫到地上,碎渣溅了半屋,后续清理用了半包纸巾,还得掏腰包再买一只,算下来,吵这一架的成本够我喝一周的奶茶。性价比如此之低,倒不如省下力气去剥颗橘子,甜分都比怒气养人。
吵的没结果,这是最磨人的。俩人为“晚饭吃面条还是米饭”起了争执,吵着吵着就拐到“你上次买的面条放坏了都不扔”,再绕到“你根本不关心这个家”,最后口干舌燥地对视,谁也忘了最初是为了啥。就像俩迷路的驴,在田埂上兜圈子,踩坏了庄稼,还没找到回家的路。末了只能一方叹口气说“算了”,另一方接一句“本来就是”,看似休战,实则问题还在原地打盹,等着下次被踩醒。
更要命的是,吵架这东西,专挑感情的软肋下狠手。好好的日子过着,一吵就成了翻旧账的陈列馆——三年前没记住的纪念日,五年前说错的一句玩笑,连十年前忘了给对方带酱油的事,都能被翻出来当成“你根本不在乎我”的铁证。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本已在时光里蒙了灰,一吵就被拂得锃亮,扎得彼此生疼。吵完后冷战的夜里,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心里不是气,是悔:好好的人,怎么就被几句气话推远了?
可偏偏两难——要是连架都懒得吵了,那日子才是真的凉了。就像一锅汤,总得偶尔冒冒泡,才证明还在炖着;要是连咕嘟声都没了,要么是烧干了,要么是彻底凉透了。吵架虽凶,好歹是“在乎”的余温——在乎对方的态度,在乎事情的对错,在乎这段关系还能不能往好里走。要是哪天,连争执的力气都没了,你说东我应西,你说南我点头,那才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所以啊,我这“吵不过、吵不起、吵无果、怕伤感情又怕不吵”的困境,像极了手里攥着一把断了弦的琴,想弹又怕走音,不弹又觉得辜负了琴身的木纹。后来慢慢想通,吵不赢就不硬刚,吵不起就少点火,翻旧账时及时喊“停”,吵完记得递颗糖——毕竟,日子不是辩论赛,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吵完之后,还愿意一起把打翻的玻璃杯,再买回来。
发给了五月妈妈。又优化一下,其二:论争吵的休止符:在唇枪舌剑的边缘种一朵花
争吵,这门古老的双人舞,我始终是个笨拙的学徒。对方的言辞如出鞘的利剑,寒光凛冽,招招直指要害;而我,仿佛手持一柄纸糊的钝器,在对方密不透风的攻势下,只能狼狈地闪避,偶尔挥出的一击,也轻飘飘地落在空气里,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我深知,在语言的擂台上,我既无急智,亦无杀气,注定是那个提前退场的观众。
其一,吵不过,是词穷,亦是心钝。
当对方的逻辑如精密的齿轮般咬合推进,修辞如绚烂的烟花般层层绽放时,我脑中的思绪却像是一团被猫玩弄过的毛线,纠结缠绕,找不到头。我想说的道理有千条万条,可它们争先恐后地涌上舌尖,最终却只挤出几个含糊的音节,如同被潮水打湿的火柴,再也燃不起光亮。上一回与人争执,对方一句“你从来便不曾真正理解过我”,如同一记重锤,将我所有的辩驳都砸得粉碎。我张了张嘴,本想细数那些琐碎的关怀,却只化作一句“我……我记得你不爱吃香菜”,活像个在兵临城下时,却要献上一盘糕点的使者,荒诞得令人哑然。
其二,吵不起,是精力的匮乏,更是对成本的精明算计。
一场像样的争吵,其消耗不亚于一场微型战役。战前需囤积情绪的火药,战中要维持声线的高亢与逻辑的清晰,战后还得陷入无尽的复盘与懊悔,反复咀嚼那句“我当时若这样回敬便好了”。这一套流程走下来,我这具凡胎肉身,早已筋疲力尽,连阅读几页闲书的力气都荡然无存。更别提那隐形的代价——上次争执,盛怒之下拂袖,带倒了案头的青瓷茶杯,清脆的碎裂声过后,是满地狼藉与必须重新购置的破费。如此算来,吵一架的成本,足够我买上一束鲜切花,插在瓶中,看它静静开放一周。我何苦要用易碎的瓷器,去硬碰硬呢?
其三,吵的没结果,是陷入了意义的迷宫。
争吵最诡谲之处,在于它极易偏离航道。往往始于“晚饭是吃面条还是米饭”的微末分歧,船舵一偏,便能驶入“你为何总不记得我的喜好”的暗流,再一个浪头,便被卷入“你根本不在乎这个家”的汪洋。待到双方都精疲力尽,四目相对时,早已忘了最初为何而出发。我们像两个迷失在浓雾中的旅人,在原地打转,互相指责对方带错了路,却不知那雾,正是我们自己的呼吸所化。最终,只能以一声“算了”草草收兵,那真正的问题,却如幽灵般,在角落里等待下一次附身的机会。
其四,除了影响感情,便是挖掘记忆的坟茔。
争吵是时间的盗墓贼,专爱掘开记忆的墓穴,将那些早已安眠的旧账翻出,擦拭一新,再作为伤人的利器。三年前一个被遗忘的生日,五年前一句无心的玩笑,乃至十年前一次微不足道的疏忽,都能被镀上怨恨的金边,陈列在审判席上。那些曾经或许只是生活褶皱的瞬间,一旦被争吵的放大镜聚焦,便成了无法愈合的伤疤。吵完之后,在死寂的夜里,听着身旁均匀的呼吸,心中涌起的并非快意,而是一种深沉的悲哀:我们如何竟用最锋利的语言,去切割彼此最柔软的联结?
其五,两难的困境在于,若连架都不吵,日子便成了一潭死水。
然而,悖论在于,倘若连争吵的欲望都已熄灭,那才是真正的荒芜。就像一炉炭火,总要噼啪作响,才有暖意;若连火星都已沉寂,剩下的便只有冰冷的灰烬。争吵,纵然面目狰狞,却也是“在乎”最后的脉搏——在乎你的看法,在乎事情的对错,在乎这段关系是否还能被挽救。它是一场绝望的呼救,用最激烈的方式,喊着“别走,看看我”。若是连这呼救都懒得发出,彼此如同隔着玻璃墙的陌生人,你说东,我便应东,你指南,我便点头,那日子,便真的走到了尽头。
于是,我这“吵不过、吵不起、吵无果、怕伤感情又怕不吵”的困局,便如手中握着一把断了弦的古琴。想弹,怕发出刺耳的噪音;不弹,又辜负了琴身美丽的木纹。后来,我渐渐学会了一种妥协:在争吵的边缘,及时踩下刹车。当词语如箭矢般飞来时,我不再试图用更锋利的箭去回击,而是侧身,让它落在身后的空地上。待硝烟稍散,便端上一杯热茶,或递去一颗水果,轻声说:“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毕竟,生活不是一场需要决出胜负的辩论。它更像一片需要共同耕耘的土地,偶尔的风暴无法避免,但风暴过后,我们依然要一起弯腰,将被吹倒的幼苗扶正。那争吵的休止符后,或许才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结果第二天,正当我还在为昨天的事情感到困惑和不解时,突然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传来一阵怒不可遏的声音:“别以为你文化高就了不起啊!少给我发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喜欢金山碎光杂集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金山碎光杂集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