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里绫华的呼吸停了一瞬。
她的手下意识地按在了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林风站在那里，两手空空，对面是五把已经出鞘、闪着寒光的太刀。
“小心！”
她喊了一声，身体已经绷紧，准备随时冲出去。她甚至能想象到刀锋划开空气的尖啸，和那可能出现的、让她无法接受的画面。
但一切都太快了。
最前面的那个刀疤脸，狞笑着把刀举过头顶，整个人像是被压紧的弹簧，猛地弹射而出。刀刃带着风声，直直地劈向林风的头顶。他身后的四个人也同时动了，刀光从四面八方围了上去，封死了每一条可以闪躲的路线。
林风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脸上的表情也很平静，仿佛眼前这致命的攻击，不过是拂面而来的一阵微风。
刀锋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上面细微的豁口。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到林风额发的那一刹那。
他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一直垂在身侧，此刻却缓缓张开五指，像是要去接住什么无形的东西。
然后，一抹冰蓝色的光，在他掌心里凭空亮了起来。
那光点起初很小，像一颗遥远的星辰，但它在瞬间就膨胀开来，化作一团不断翻涌的冰霜，中心凝聚着一片栩栩如生的冰花。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里的水汽都凝结成了细小的冰晶，在光线下闪烁。
林风抬起头，视线扫过前方那五个瞬间变了脸色的人。
他的嘴唇动了动。
“神里流·冰华！”
这五个字，他说得很轻，但每一个字的口型，都和绫华在演练这套剑技时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整个世界像是被抽走了声音。
前一秒还充斥着刀刃破风声、脚步摩擦声和野兽般喘息声的巷道，此刻死一般寂静。
紧接着，是一片纯粹的、冰冷的白色。
以林风为中心，混杂着无数细碎冰晶与虚幻樱瓣的寒气，向着四面八方席卷开来。那不是单纯的冷空气，而像是把整个冬天都压缩在了这一瞬间，然后猛烈引爆。
刀疤脸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只看到一团白光在自己眼前炸开，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撞在他的胸口。他手里的刀，连同他整个人，都被这股力量狠狠地推了出去。
“噗——”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野伏众，连表情都没来得及换一下，就被这股白色的浪潮整个吞没。他们被掀飞到半空中，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上了一层白霜。
“砰！”
“砰！”
“砰！”
三声沉闷的撞击声。他们像是被随手丢出去的冰雕，摔在十几米外的地上，裂开几道缝隙，然后就彻底不动了。
另外两个人反应稍快，试图后退，但还是被狂暴的气流扫到。他们惨叫着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他们抱着自己的手臂，那上面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可怕的青紫色，像是被冻坏的水果。
前后不过一次呼吸的时间。
五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武士，三个成了人形冰块，两个在地上哀嚎，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
狂暴的寒气慢慢散去，只留下一地白霜，和空气中久久不散的、冰冷刺骨的味道。
林风慢慢放下手，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他口鼻中飘散出来。他的身体晃了一下，像是有些站不稳，很快就用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绫华还保持着准备拔刀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的视线从那三座冰雕上，移到地上哀嚎的两人身上，最后，落在了林风的背影上。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红唇微微张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神里流·冰华……
这是她神里家的秘传剑技，除了她和兄长，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更别说，是使用出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绫华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的神之眼还在，温润如初。她仔细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力量也没有任何流失的迹象。
但是……
就在刚才，就在林风念出那五个字的时候。
她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轻轻敲了一下。然后，一股暖流就从那里涌了出来，不受控制地向外流淌。它穿过她，穿过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流进了林风的身体里。
她几乎是亲眼“看”到，那股属于她的、带着她情感的温度，最终通过林风的手，绽放成了那片极致的、冰封一切的霜花。
是自己的力量。
是自己的招式。
被自己心爱的男人，用这样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方式，施展了出来。
绫华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热了起来。她能感觉到血液在往头顶上涌，心跳得又快又乱，像是胸腔里关了一只在挣扎的小鹿。
这种感觉……
比任何山盟海誓，比任何肌肤之亲，都更让她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种无法分割的联系。你的力量就是我的，我的力量也可以是你的。
这不再是绫华小姐和林风先生。
这是“我们”。
林风靠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那种感觉就像是连续三天没合眼，整个大脑都是空的，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
“这招的后劲……还真够大的。”他心里嘀咕了一句。
他转过身，看向还愣在原地的绫华。她站在那里，手还按在刀柄上，眼睛睁得很大，嘴唇微张，一副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那副模样，有点傻，又有点可爱。
林风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觉得刚才那点疲惫，也值了。
他冲着她，眨了眨右眼。
“怎么样，绫华？你夫君我使的这招‘神里流’，还算标准吧？”
绫华的脸更红了，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她终于回过神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责问他为何会自家秘技，还是该关心他现在是不是很累？
“你……”
她刚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林风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笑了笑，从墙边站直了身体，朝她走了过去。
“别担心，我没偷学你们的武功。”他走到绫华面前，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一些，“这是一种很奇妙的能力，我也说不清楚。就好像……我能借用你的力量。”
绫华抬起头，看着他。
“借用……我的力量？”
“嗯。”林风点了点头，“就在刚才，我感觉到你体内有一股暖流，流到了我这里。然后，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没有说得太复杂，只是用最简单的话描述了那个过程。
绫华静静地听着，心里的震惊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更加柔软的情绪。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林风的手臂。
“那你现在……是不是很难受？”她能感觉到，林风的气息有些不稳。
“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林风握住她的手，“没事的，为了我的公主，这点消耗算什么。”
“谁……谁是你的公主了。”绫华小声反驳了一句，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她的心里，甜得像是喝了一大口蜜糖。
她不再纠结于林风为何会使用神里流·冰华。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用一种近乎奇迹的方式，向她证明了两个人之间的羁绊。
这种羁绊，超越了血缘，超越了技艺，直达灵魂深处。
“我们走吧。”绫华轻轻地说。
“好。”林风应了一声，牵着她的手，走出了这条还弥漫着寒气的巷子。
阳光从巷口照进来，暖洋洋的。
绫华侧过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走在阳光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嘴角却挂着笑。
她也忍不住笑了。
刚才那一幕，会永远刻在她的脑海里。
那不是一场战斗。
那是一场只为她一人绽放的、最华丽的冰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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