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的城邦议会大厅，气氛凝重得像灌了铅。
周凡站在全息沙盘前，【星穹霸体】的晶化纹路从脖颈蔓延到下颌，像一张发光的纹身。他没穿战甲，仅用一条绷带缠住渗血的胸口——那是反向吞噬利维坦指挥频率时留下的反噬伤。但没人敢直视他，尤其是自由之火的成员。
我反对！烬的副手，一个名叫的壮汉拍桌而起，让周凡指挥自由之火的部队？他他妈已经不是人了！
大厅里响起窃窃私语。许多人偷瞄周凡非人的瞳孔，那里旋转的星云让人联想到深海、星空，以及一切不可名状的恐怖。
铁钉，坐下。烬的声音疲惫，半张脸还缠着焦黑的绷带。
我不！老大小心点，他看我们的眼神跟看那些畸变兽没区别！铁钉后退一步，手按在腰间的电磁手炮上，兄弟们，还记得李维斯怎么造母巢的吗？用人类的身体做容器！现在周凡自己就是个行走的容器，天知道哪天他会把我们也——
话音未落，周凡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
铁钉的瞳孔骤缩，电磁手炮刚抬起半寸，手腕就被一只覆盖晶化骨甲的手扣住。周凡的脸几乎贴到他鼻尖，星云瞳孔中倒映出铁钉惊恐扭曲的面容。
想说什么？大声点。周凡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说我不是人？
铁钉的喉结滚动，冷汗浸透后背。他感觉自己的兽元在躁动，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要离体而出。自由之火的战士们纷纷拔枪，但没人敢开火——周凡的速度已经超越了他们动态视觉的捕捉极限。
够了！莉莉丝的声音从侧门传来。
她脸色惨白，扶着门框才站稳，显然精神冲击的伤还没好透。但她的出现，让周凡眼底的星云停滞了一瞬。
他松开铁钉，后退一步。铁钉瘫软在地，手腕上留下五个焦黑的指印。
周凡是人。莉莉丝走到沙盘前，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大厅安静，我感知过他的精神海。那里有我，有鲸落城邦，有你们每一个人的印记。他比谁都痛苦，因为他正在用人性对抗神性。
她看向铁钉：而你，只看到了他的力量，就把自己吓破了胆。
铁钉脸色涨红，却无力反驳。他爬起来，没有回到座位，而是默默退到墙边。他的动作像信号，十几个自由之火的老成员也跟着离席，聚在角落窃窃私语。
的脸色阴沉。他知道，裂痕已经产生了。
会议最终不欢而散。周凡的指挥权被勉强通过，但条件是自由之火保留独立番号，不接受城邦的直接整编。这不过是分裂的遮羞布。
三小时后，城邦武备库传来爆炸。
铁钉带着十七名自由之火战士，抢走了三辆电磁坦克、五台单兵作战机甲，以及从深蓝数据库里拷贝出的母巢技术残片。他们炸毁备用能源站，在混乱中冲出城门，向西而去。
临走前，铁钉在城墙上用油漆喷下大字：
深海的审判将至，鲸落城邦是祭品！
谣言像瘟疫般在城邦内蔓延。有人说周凡的力量来自利维坦，他是怪物派来的间谍；有人说鲲种和利维坦同源，两者相遇会唤醒真正的末日；还有人说周凡每次吞噬，都是在把人类的灵魂喂给深海那头巨兽。
最致命的谣言，来自一个匿名的数据包。它被投放到城邦的公共频道，里面是周凡【混沌形态】的战斗录像——那非人的骨翼，那吞噬光芒的漩涡，那对被碾碎敌人毫无波澜的眼神。
他不是我们的英雄，数据包里的语音经过处理，冰冷刺耳，他是下一个深蓝。
不到半天，城邦的居民开始恐慌。有人围堵议会大厅，要求周凡交出鲲种；有人拖家带口逃离，向东边其他堡垒迁移。就连城防军内部都出现了动摇，两名小队长带着整支巡逻队失踪。
莉莉丝试图用【生命感知】安抚民众，但她的能力刚触及那些恐慌的精神海，就被浓郁的敌意弹开。恐惧已经生根发芽，她的治愈系能力毫无作用。
深夜，周凡独自坐在医疗站的房顶上，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的街道。往常这个点，城邦已经进入宵禁的安静。但现在，到处都是举着火把抗议的人群，他们喊着驱逐怪物的口号。
你不去看看吗？莉莉丝走上屋顶，递给他一壶水。
周凡接过，水却从他指缝间漏下。【星穹霸体】状态下，他的密度太高，普通物质已经难以接触。他沉默地看着水滴在瓦片上摔碎，像看着自己的人性一点点流失。
他们在害怕。莉莉丝轻声说，害怕的不是你，是失去掌控的感觉。深蓝科技统治了他们一百年，他们习惯了被殖民。现在突然有个人说我比深蓝更强，但我会保护你们——他们不信。
那他们信什么？周凡的声音空洞，信铁钉那种蠢货？信什么深海的审判？
信看得见的东西。莉莉丝指着东边，铁钉带走了机甲，带走了技术，带走了他们熟悉的。而你给他们的，是吞噬、是进化、是未知。
她顿了顿：未知，比怪物更恐怖。
周凡没说话。他的星云瞳孔穿透黑暗，看见了三百公里外铁钉的临时营地。那家伙正在用抢来的母巢技术残片，尝试制造可控的畸变兽。他以为自己在创造新武器，却没发现那些兽元已经被利维坦的精神污染侵蚀。
他会害死所有人。周凡说。
那就去阻止他。莉莉丝握住他的手，尽管她的手指直接穿过了他的能量体，但记住，别用力量证明。用人的方式。
周凡低头看她。莉莉丝的眼睛很疲惫，但坚定如初。他突然想起，当初在矿场，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把半管辐射中和剂递给濒死的自己。
【人性锚点：稳定】
【警告：情感模块回充中】
星云瞳孔里，人的部分重新占据上风。周凡深吸一口气，【星穹霸体】的晶化纹路缓缓褪去，露出他原本的皮肤。他变回了人，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足够了。
他接通通讯，自由之火的事，我来处理。但需要你演场戏。
什么戏？
叛逃。周凡的声音冷得像冰，带上还能信任的人，假装被铁钉策反，投奔他。我要知道，他背后的深海审判，到底是谁在散播。
你怀疑——
深蓝余孽。周凡打断他，铁钉没那个脑子。有人在用恐惧当武器，想把鲸落城邦变成第二个母巢。
他挂断通讯，最后看了一眼莉莉丝：我答应你，不用吞噬解决问题。
如果必须用呢？
那就留他们一命。周凡跃下屋顶，死人，不会传播真相。
三小时后，铁钉的营地发出欢呼。带着十二名自由之火战士成功，带来了鲸落城邦的布防图。铁钉大喜，立即召开审判大会，宣布成立新自由联盟，目标是推翻怪物周凡。
就在他慷慨激昂演讲时，周凡已经潜入了营地核心。
他没有用【星穹霸体】，没有吞噬，没有能量波动。他只用了一把旧世界的手枪，和一身从废墟里捡来的破烂衣服。他走过巡逻的岗哨，守卫只当他是个普通流民。
他走进铁钉的指挥帐篷。
铁钉的电磁手炮刚抬起，周凡的子弹已穿透他的膝盖。不是能量攻击，是物理。最原始，也最羞辱。
你——
闭嘴。周凡踩住他的手，将母巢技术残片从他怀里抽出，现在，告诉我，深海审判这个词，谁教你的？
铁钉咬牙不说。
周凡没逼他。他只是将那枚残片放在掌心，用最低限度的吞噬波纹轻轻一震。残片里的精神污染瞬间被激活，化作利维坦的幻象扑向铁钉。
铁钉吓得尿了裤子，尖叫起来：是陈昂！是那个从星舰里爬出来的怪物！他说利维坦是神，你是魔鬼！是神要审判魔鬼！
周凡眼神一冷。陈昂不是死了吗？
他抬头，看向营地外。那里，正用电磁炮对准了周凡。炮口蓄能的光芒映出他脸上的挣扎。
通讯频道里，的声音低哑：对不住了，周凡。铁钉说得对。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炮声响起。
但周凡没有躲。他任由炮弹击中胸口，【星穹霸体】的晶化骨甲将其弹开，但他故意后退三步，吐出一口血。
他看着，缓缓举起那枚母巢残片：
你确定，要站在神那边？
残片上，利维坦的精神污染正在蠕动，发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
（第172章完）
铁钉揭示深海审判的源头竟是已死的陈昂，而的突然反水让周凡陷入绝境。更恐怖的是，母巢残片上的精神污染正在实体化，利维坦的意识似乎能通过任何接触过Ω粒子的物体降临。周凡该如何在人性与力量的夹缝中，瓦解这场源自深海的信仰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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