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殿的投降函件送到时，周凡正在给小麦浇水。
他穿着一身从废墟里捡来的工装，裤腿卷到膝盖，水壶是旧世界的塑料壳，漏了个洞，水洒得稀稀拉拉。莉莉丝在田埂上除草，头也不抬：大客户来了，不接？
周凡把水浇完最后一株麦苗，才直起身，接过函件。函件用真正的纸写成，盖着深蓝理事会首席的印章，内容是彻头彻尾的官样文章——愿与贵司达成战略合作，共同维护废土秩序云云。
他直接把函件撕了，扔进田里当肥料。
通知苍穹殿，他对着通讯器说，语气像在安排今晚的伙食，下午三点，我上门收账。让他们把李维斯的大脑洗一洗，别带着培养液，难闻。
通讯那头，艾莉娜沉默三秒：周cEo，深蓝理事会七名首席，都是皇级御主，您要不要带点人？
带人？周凡扛起锄头，带人干嘛？收个垃圾还要搞仪式？
三点整，苍穹殿的大门自动打开。
不是迎接，是欢迎光临的自动感应。周凡一个人走进这座废土最宏伟的堡垒，没穿战甲，没亮印记，就一身工装，一双破靴子。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像清洁工来打卡上班。
深蓝理事会七名首席，坐在圆形会议厅的高背椅上，周身环绕着皇级兽元的威压。他们没动手，因为周凡手里拎着一个垃圾桶。
塑料的，红色，带滚轮。
开始吧。周凡把垃圾桶推到会议桌中央，自己扔，还是我帮你们？
首席们面面相觑。最年长的那位，百年前启动终焉计划的幕后黑手之一，冷声道：周凡，你赢了，但别欺人太甚。我们的技术、资源、人才，可以合作，但——
周凡打断他，但你想保留董事会席位？但你想继续当技术顾问？但你想让这个畸形的体系，换个皮继续转？
他伸出手，没启动吞噬漩涡，只是指了指首席的胸口。
那里，皇级兽元雷霆君主的核心，突然熄灭了。不是被破坏，是被注销。周凡的权限，在地球公司的系统里，直接将兽元编码标记为过期资产。
首席脸色煞白，你怎么能——
我能。周凡平静地收回手，因为我是cEo，而你们，是待清理库存。
他打了个响指。
整个苍穹殿的电源瞬间切断，备用能源没启动，因为Ω熔炉的核心——那块由利维坦蜕壳制成的能量源，被周凡远程格式化了。不是破坏，是重置。重置成一块普通的石头，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已报废，勿用。
七名首席的兽元，在同一时间失效。他们从皇级御主，跌落成普通人，甚至因为长期依赖兽元，连F级的体质都维持不住，瘫软在椅子上。
周凡打开垃圾桶盖子：扔吧。
扔什么？
扔你们的骄傲。他看向首席，扔你们对人类基因的傲慢，对力量的痴迷，对控制的执着。
扔完了，他顿了顿，我给你们发新工牌。
没人动。
周凡叹了口气，走向会议厅最深处。那里，李维斯的大脑泡在培养舱里，神经束连接着整个堡垒的数据库。周凡没看李维斯，而是盯着数据库的核心——一团跳动的Ω粒子云。
那是深蓝科技真正的本体，不是企业，不是组织，是一段执念。
执念认为，人类必须进化，必须超越，必须成神。
周凡伸出手，没吞噬，是拆解。他将执念的代码一行行剥离，像拆一件旧毛衣。每剥离一行，Ω粒子云就黯淡一分。
第一行，他念出声，基因评级制度，删除。
粒子云里，F级、A级、S级的标签化作飞灰。
第二行，兽元融合优先权，删除。
皇级、帝级、神级的分类，烟消云散。
第三行，他顿住，看向李维斯的大脑，天才的傲慢，删除。
培养舱里的脑组织开始萎缩，不是死亡，是减负。李维斯保存百年的疯狂记忆、偏执数据、痛苦实验，被周凡当成垃圾，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Ω粒子云只剩下一个核心。
那是火种。
不是火种派的火种，是旧时代第一个试图用兽元救人的科学家，留下的初心。它微弱得像风中残烛，但周凡没删除它。
他伸出手，将火种点燃。
这个，他对瘫软的首席们说，留着给新员工培训。告诉他们，深蓝科技是怎么从一个救人理想，变成吃人怪物的。
记住这个过程，他盖上垃圾桶，但别重复。
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想起什么，回头补充：对了，苍穹殿改名深蓝废墟公园，门票一包压缩饼干。公园管理员，由李维斯担任。
他没死？
没死，周凡说，但也没活。他现在是AI导游，带游客参观自己曾经造的孽。
工资，他笑了笑，一天三顿饭，不许挑食。
走出苍穹殿时，夕阳正好。
周凡站在废墟上，看着这座堡垒的防御系统自动瓦解，城墙像融化的巧克力一样倒塌。他没有快感，只觉得轻松，像终于还清了陈年旧账。
通讯器里，莉莉丝的声音带着困意：收工了？回来吃饭，粥凉了。
回了。周凡说，今天加班，多炒个菜。
什么菜？
深蓝理事会七位首席，他顿了顿，他们愿意当产品经理，负责优化带病生存系统。
工资？
一天三顿饭，不许挑食。
莉莉丝在通讯那头笑：周凡，你好像个人事主管。
我本来就是。他扛起锄头，走向麦田，地球公司，人事主管，兼cEo，兼保安，兼农民。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铁钉他们，联系上了吗？
联系了，莉莉丝说，他们说利维坦的神性碎片很好吃，想多要点。
告诉他们，周凡说，想加餐，就得干活。明天开始，他们去火星，给硅基墓碑种小麦。
工资？
一天三顿饭，不许挑食。
挂断通讯，周凡站在麦田边，看着最后一缕阳光被地平线吞没。苍穹殿的废墟在暮色中，像一头死去的巨兽。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还在第七矿场，每天刨矿渣，梦想着离开。
现在，他离开了，却也回来了。
只不过，这次他清理的，是整座废土。
cEo，他自嘲地笑，干的全是垃圾工的活。
但这就是答案。
不是征服，不是统治，不是成神。
是清理，是分类，是回收再利用。
深蓝科技这座垃圾山，他清完了。
但通讯器里，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发件人未知：
周cEo，旧世界的垃圾，你准备怎么清？
附件是一段坐标。
指向马里亚纳海沟，利维坦本体沉没的位置。
那里，有一百块Ω陨石，每一块，都封存着一个被清洗的文明。
而利维坦的肉体，正在那些陨石中间，发芽。
（第188章完）
周凡以地球公司cEo的身份，冷静高效地终结了深蓝科技，整个行动像垃圾清理一样不带情感。他将七位首席收编为产品经理，把李维斯的大脑改造成AI导游，连苍穹殿都变成了门票一包饼干的废墟公园。但就在他以为收工回家时，未知发件人发来马里亚纳海沟的坐标——利维坦的肉体并未真正死亡，而是在旧世界陨石堆中。更恐怖的是，所谓旧世界的垃圾，指的不是废墟，而是一百个被清洗的文明，它们正在利维坦的血肉滋养下，准备复活。周凡清理了深蓝，却唤醒了真正的恐怖片——地球的病历本，要集体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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