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澜国际所在的写字楼，在江城算不上高档，门前的街道也不算宽阔。此刻，正是午后时分，本应是人流相对稀疏的时候，但公司门口却显得异常“热闹”。
三辆脏兮兮、款式老旧的面包车如同三头拦路恶犬，歪歪扭扭地停在写字楼正门口，将本就狭窄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十来个穿着紧身背心、露出花花绿绿纹身的社会青年，或靠或站地聚在车旁，嘴里叼着烟，眼神轻佻而凶狠地扫视着进出大楼、被吓得绕道而行的白领们。
他们手里大多拎着棒球棍或者钢管，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地面或车身，发出“铛铛”的闷响，像是在敲打着一面无形的战鼓，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壮汉，剃着青皮头，脖子上挂着粗大的金链子，一脸横肉，敞开的衣襟下露出浓密的胸毛和一道狰狞的刀疤。他便是黑水帮的打手头目，人称“疯狗”的强哥。
“妈的，磨磨蹭蹭的！到底给不给钱？不给钱，老子今天就给你们这破公司换个装修风格！”疯狗强哥吐掉嘴里的烟蒂，用脚狠狠碾碎，操起手中的钢管，指向清澜国际那扇还算崭新的玻璃门，对着里面脸色发白、强自镇定挡在前台的年轻助理吼道。
大楼的保安远远站着，手里拿着对讲机，脸上满是焦急和畏惧，却不敢上前。黑水帮的恶名在这一带很是响亮，他们这些普通保安，根本惹不起。
“苏总……他们，他们人越来越多了，说话也越来越难听……”年轻助理带着哭腔，对着刚刚从楼梯间走下来的苏清雨和秦渊说道。
苏清雨看着门外的阵仗，心脏不由自主地收紧。她不是没见过商业上的风浪，但如此直白、粗野的暴力威胁，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阳光照在那些明晃晃的棍棒和那些混混不怀好意的脸上，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和寒意。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身边的秦渊。
秦渊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他甚至没有去看那群气焰嚣张的混混，目光先是扫过那几辆堵门的面包车，又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几个不敢上前的保安，最后才落在那名为首的“疯狗”强哥身上。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紧张，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在看几块挡路的石头，或者几株无关紧要的杂草。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愤怒的瞪视都更让疯狗强哥感到不爽。
“看什么看？小子，说的就是你！听说你就是那个吃软饭的赘婿秦渊？”疯狗强哥用钢管指向秦渊，脸上露出讥讽而残忍的笑容，“你老婆的公司不懂规矩，哥几个来教教她。五十万，少一个子儿，今天就把你俩腿打断，扔出去！”
周围的混混们也跟着起哄，发出刺耳的哄笑声，各种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苏清雨的脸色更加苍白，她上前一步，想开口交涉，却被秦渊轻轻拉到了身后。
“站我后面。”秦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他的动作很轻柔，但那只手仿佛拥有定海神针般的力量，瞬间让苏清雨慌乱的心安定了几分。
秦渊终于将目光正式投向疯狗强哥，那眼神深邃得如同寒潭。
“三秒。”他开口，声音不大，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你们的人和车，滚出我的视线。”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实，没有威胁，没有狠厉，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仿佛源自生命层次般的蔑视。
疯狗强哥和他手下的小弟们都愣住了，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哄笑。
“哈哈哈！听见没？这废物让咱们滚？”
“三秒？小子，你他妈电影看多了吧？”
“强哥，看来不给他放点血，他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疯狗强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他止住笑，脸上横肉抖动，眼神变得凶狠起来，提着钢管一步步走向秦渊，距离越来越近。
“小逼崽子，给你脸了是吧？”他走到秦渊面前不足一米处，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那淡淡的、与他这身打扮格格不入的清新气息，这让他更加不爽，狞笑道，“老子改主意了，现在要一百万！而且，你得跪下来，从老子裤裆底下钻过去，再叫三声爷爷！不然……”
他扬起了手中的钢管，作势欲砸，带起一股恶风。
苏清雨在秦渊身后，紧张得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
就在钢管扬到最高点的刹那，秦渊动了。
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甚至有些轻描淡写。他只是抬起了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
那根手指，修长、干净，看起来与普通人并无不同。
然后，对着疯狗强哥那肌肉虬结、布满汗毛和纹身的手臂，随意地，向前一弹。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呼啸的破风声。
就像是随手弹开衣服上的一点灰尘。
然而——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猛然炸开！
“咔嚓！”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清晰的骨裂声！
“啊——！”疯狗强哥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他那粗壮的手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反向弯折，白色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肤，带着淋漓的鲜血暴露在空气中！他整个人如同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卡车迎面撞上，超过两百斤的雄壮身躯离地倒飞出去，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狠狠地砸在了后面那辆面包车的侧门上！
“哐当！！”巨响声中，整个车门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车窗玻璃哗啦一声尽数碎裂！疯狗强哥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抱着彻底变形的手臂，发出不成声的嗬嗬痛呼，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街道上，原本的哄笑、叫骂、敲打声全部消失。所有黑水帮的混混，脸上的狞笑和嚣张都僵住了，如同被瞬间冻结。他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
一根手指？
仅仅是一根手指？
他们之中最能打、下手最狠的强哥，就这么……飞出去了？手臂都断了？
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苏清雨也彻底呆住了，用手捂住了嘴，美眸圆睁，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茫然。她知道秦渊变得不一样了，知道他可能很能打，但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会是这样的“能打”！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对“武力”的认知范畴！那轻描淡写的一弹，仿佛弹走的不是一个人，而真的只是一粒微尘。这种举重若轻，带来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秦渊缓缓收回了那根手指，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剩下那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的混混。
目光所及，那些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混混，如同被无形的冰水泼了一身，齐齐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中的棍棒“叮叮当当”掉了一地也浑然不觉。他们看着秦渊，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如同看着一头从远古深渊中走出的洪荒猛兽。
“还有谁，想试试？”秦渊开口，声音依旧平淡。
没人敢回答。
空气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以及疯狗强哥偶尔发出的、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带着这条废狗，滚。”秦渊再次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回去告诉赵黑水，洗干净脖子等着。他，还有他背后的周家，我会亲自去拜访。”
这句话如同赦令，剩下的混混如蒙大赦，手忙脚乱地抬起已经昏迷过去的疯狗强哥，像是躲避瘟疫一样，仓皇地钻进面包车。发动机发出几声狼狈的嘶吼，三辆车歪歪扭扭、争先恐后地逃离了现场，只留下地上一滩刺目的鲜血和几根丢弃的棍棒。
街道上恢复了安静，阳光依旧明媚，仿佛刚才那场短暂而暴烈的冲突从未发生。只有那凹陷的车门痕迹和地上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发生过什么。
大楼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再看看那个依旧淡然立在原地的年轻男人，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苏清雨缓缓放下手，走到秦渊身边，看着他那平静的侧脸，心中的震撼依旧如同海啸般翻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秦渊转过头，对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与刚才那弹指间废人手臂的冷厉判若两人：“没事了，几个小混混而已。”
小混混？苏清雨心中苦笑，哪家小混混能让你用出那种非人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周家……”
“我知道。”秦渊点了点头，眼神微冷，“所以，不能总是被动接招。”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瞬间接通。
“老大！”电话那头，传来血狼沉稳而恭敬的声音。
“黑水帮。”秦渊言简意赅，“查清他们所有的底细，据点、产业、核心成员，尤其是他们和周家资金往来、龌龊交易的证据。明天天亮之前，我要看到全部资料。”
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是，老大！保证完成任务！”血狼没有任何犹豫，立刻应道。
“嗯。”秦渊挂了电话，目光投向黑水帮逃离的方向，眼神幽深如渊。
“你……是要对黑水帮动手了？”苏清雨轻声问道，她听到了秦渊的话。
“周家伸出来的爪子，既然敢伸出来，就要有被剁掉的觉悟。”秦渊语气淡然，却带着一丝铁血的杀伐之气，“先拔掉这颗钉子，算是给周家一个正式的回应。”
苏清雨看着他，此刻的秦渊，身上散发出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掌控一切的威严和冷酷。陌生，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她不再多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们回去吧，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秦渊收回目光，对苏清雨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个下令清算一个帮派的人不是他。
街道上的血迹很快会被清理，凹陷的车门也会被修复。但发生在清澜国际门口的这场短暂冲突，以及秦渊那“一指之威”，却像一阵风，迅速在某个特定的圈子里传开。
所有人都意识到，江城这潭水，要被一条归来的潜龙，彻底搅动了。
而秦渊对血狼下达的那条指令，则如同一道冰冷的战书，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将是一场更加猛烈、更加彻底的——
暗夜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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