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的声音仿佛带着亘古的寒意,直接冻结灵魂。老妪虚影——这座白骨桥的“灵”——提着那盏惨白的灯笼,空洞的目光扫过众人,那股无形的灵魂禁锢之力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在每个人的真灵之上,让本就因假死而僵滞的思维几乎彻底凝固。
秦渊只觉得一股远比桥身吸力更加深邃、更加直指本源的力量试图渗透他的意识海,要将他最后一点清醒的灵智也拖入永恒的沉眠。他体内,《皇极惊世龙典》自主运转,丹田深处那蛰伏的赤金龙气发出一声不屈的嗡鸣,一股煌煌霸道、守护己身的意念勃发而出,硬生生抵住了这股灵魂层面的侵袭,让他保持了最后的清明。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身旁的苏清雨。只见她脸色灰败,但眼神深处一点冰蓝光华顽强闪烁,如同极寒中的一点星火,那是白龙传承的净化和守护之力在支撑着她的灵魂不灭。两人目光在惨白灯笼的光晕中短暂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决绝。
“前…辈…” 秦渊以残存的神念,如同在狂风中传递一丝微弱的火种,艰难地发出意念波动,“我等…只为前行…并无冒犯之意…”
老妪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仿佛只是陈述一个既定的规则:“黄泉路,白骨桥,规距…不可废。”
她提着灯笼,那惨白的光芒似乎能照见人心底最深处的东西。
“欲过此桥,需答我三问。” 老妪的声音依旧幽幽,不带丝毫情感,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答得出,赠尔信物,许尔前行。答不出…或心存欺瞒…便留在此地,化作桥下枯骨,与这万千兽魂为伴。”
三问!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在这种状态下,维持灵智不灭已是极限,还要回答这种明显直指本心的拷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没有选择。后退是死路,前进,唯有一搏。
秦渊凝聚起全部的精神,以神念回应:“…请前辈…问。”
老妪那空洞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秦渊身上,仿佛穿透了他伪装的死寂,看到了那具躯壳下燃烧的赤金龙魂。
“第一问” 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直接叩问心扉,“守护与毁灭,常系于你一念之间。你手握雷霆,身负伟力,告诉老身,你持守之心,指向何方?是为你身后一人,为你心中一族,还是为那虚无缥缈的‘天下’?若守护需以毁灭为代价,你当如何?”
问题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秦渊的心神之上!
守护与毁灭?一人、一族、天下?
刹那间,无数画面在他混乱的记忆碎片中闪过:烽火连天的边境,他与战友并肩,以毁灭性的力量将来犯之敌碾碎,守护的是身后国土与万家灯火;苏家宴会上,他隐忍屈辱,守护的是不给苏清雨添麻烦的承诺;周坤别墅外,他悍然出手,以近乎毁灭的姿态碾压一切,守护的是怀中受辱的妻子;甚至方才,他不惜耗费本源炼制伪龟息散,守护的是整个团队的生机!
力量本身无分对错,关键在于执掌力量的心。
秦渊几乎没有犹豫,那源于血脉、源于本心的答案,带着皇道龙气的煌煌正大,通过神念铿锵回应:“我心不大,装不下虚无的天下。但我在意之人,我在意之家国,便是我守护的界限!犯我界限者,无论神魔,皆可毁灭!守护并非不杀,以杀止杀,以战止战,亦是守护!若必以毁灭方能守护,我愿持此雷霆,涤荡一切敌!此心此念,唯‘问心无愧’四字!”
“轰!”
回答落定的瞬间,秦渊感觉缠绕在灵魂上的禁锢之力猛地一松!那老妪空洞的眼眸深处,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她未置可否,只是那惨白的灯笼光芒,似乎对秦渊的敌意减弱了一分。
接着,她那冰冷的目光转向了秦渊身侧的苏清雨。
“第二问” 老妪的声音依旧幽冷,“付出与得到,从无公平可言。你为他,耗损本源,青丝成雪,前路更是荆棘遍布,生死难料。告诉老身,若他日,他登临绝顶,身边或许再无你立锥之地,亦或你今日付出尽成东流…你,可曾悔?”
这个问题,比方才那个更加刁钻,更加诛心!它直接撕开了苏清雨内心最深处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仔细思量过的隐忧与恐惧!
苏清雨娇躯微不可察地一颤。她感受到秦渊紧紧握住她的手传来的力量,也看到了他眼中那无法作伪的焦急与心疼。
悔吗?
三年来,面对一个“废物”丈夫,面对家族的嘲讽,她未曾后悔当初因一丝同情而做出的决定。面对周坤的逼迫,她挺身维护他时,未曾后悔。方才,不顾消耗,甚至鬓角染霜,与他力量交融,共渡难关时,她也未曾后悔。
她想起的,不是可能的失去,而是他觉醒后,看向她时眼中重新燃起的星辰;是他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的宽阔背影;是此刻,他紧握着她,仿佛要将所有风雨都隔绝在外的坚定。
苏清雨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极其清淡,却无比坚定的笑容。她以神念回应,声音虽弱,却清晰无比,带着白龙之力的纯净与坚韧:“前辈,情之所起,一往而深,何谈公平?我付出,只因我愿意,只因他是秦渊。他若登顶,我愿为他摇旗呐喊;他若需要,我愿为他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但求当下,无愧于心,何须问将来悔与不悔?”
“嗡!”
苏清雨话音落下,她鬓角那缕雪白发丝似乎都微微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冰蓝光晕,那是她生命本源与灵魂共鸣的光芒!缠绕她的灵魂禁锢也应声松动大半。
老妪那古井无波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她沉默了足足三息,那惨白的灯笼光芒流转,仿佛在审视着这两个“非生非死”之人的灵魂底色。
终于,她再次开口,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这一次,她的目光似乎在秦渊和苏清雨之间流转。
“第三问…亦是最后一问。” 老妪的声音似乎少了几分幽冷,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前路已断,希望渺茫。若你等明知此行必死,且身死之后,牵挂之人将永堕深渊,牵挂之家国将烽烟遍地…此刻,你是退,还是进?”
必死之局!而且死后,所有想要守护的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这是一个几乎无解的问题。前进是徒劳的牺牲,后退是懦弱的背叛。
秦渊与苏清雨的神念在这一刻几乎同步。
秦渊的回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退?退一步便是悬崖万丈,退一步便是亲者痛仇者快!纵然前路是十死无生,我秦渊,亦要在这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死?何惧!但求死得其所,不负本心!若天要亡我,我便逆天!若命该如此,我便改命!”
苏清雨的回应则如同清泉流响,坚定地汇入秦渊的洪流:“他在处,便是吾乡。他前行,我便相随。深渊或是彼岸,同行即可。”
两人的答案,一个霸道决绝,一个温柔坚定,却殊途同归,表达了同样的意志——不退!
“……”
老妪彻底沉默了。桥中央只有毒瘴翻滚的呜咽和灯笼惨白的光晕。
良久,她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带着无尽的疲惫与一丝…释然?
“善。”
一个简单的字,却如同春雷炸响在众人灵魂深处!所有的灵魂禁锢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老妪那模糊的虚影似乎凝实了一些,她看着秦渊和苏清雨,空洞的眼眸中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此地,非尔等所想之黄泉,乃上古‘人皇’封印一处幽冥裂隙之古战场。这黄泉口,便是裂隙泄露之气形成,下方镇压着无数被污染的古老战魂与幽冥魔物。尔等所见之古城,乃封印大阵之核心阵眼。”
她缓缓道出一段惊世秘辛!
“老身并非地府孟婆,乃当年追随人皇征战,后自愿化身桥灵,看守此裂隙,涤荡试图跨越界限的幽冥秽物,亦考验后来者之心的…摆渡人。”
她抬起枯瘦的手,那盏惨白的灯笼光芒流转,从中飞出两物。
一物是一枚鸽卵大小、通体漆黑、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石头,缓缓飞向秦渊。
“此乃‘幽冥石’,采自裂隙深处,可暂时蒙蔽自身生机,对抗类似此桥的‘生者禁绝’之力。但使用它,会缓慢侵蚀心神,慎用。”
另一物是一截三寸长短、枯槁如焦炭、却隐隐散发着奇异生机的木头,飞向苏清雨。
“此乃‘还魂木’,乃上古神树残留,可温养魂源,缓解你生命本源的过度消耗。贴身佩戴,以自身气息温养即可。”
秦渊和苏清雨下意识地接过信物。幽冥石入手冰凉沉重,仿佛握着一小块凝固的深渊;还魂木则触感温润,一丝丝清凉的气息顺着手掌流入体内,苏清雨顿时感觉精神一振,那股源自灵魂的疲惫感缓解了不少。
“多谢前辈!”两人以神念致谢。
老妪摆了摆手,身形开始逐渐变淡。
“速速过桥吧。伪龟息散效力将尽,桥规则即将复苏。”
就在她虚影即将彻底消散的刹那,她最后看了一眼秦渊,那空洞的眼眸中似乎带着一丝极其凝重的警告,声音直接烙印在秦渊的灵魂深处:
“记住,阵眼…已遭污秽。当年人皇留下的守护‘四方圣兽’…其一已被蛊惑堕落。”
“小心…‘青龙’。”
话音落下,老妪的虚影连同那盏惨白的灯笼,如同青烟般彻底消散在桥中心的空气中。
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秦渊手中的幽冥石,苏清雨掌心的还魂木,以及脑海中那最后的警告,都清晰地告诉他们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四方圣兽?青龙堕落?
一股更加沉重、更加诡异的阴云,笼罩在即将抵达对岸的众人心头。
“走!”
秦渊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感受着体内伪龟息散药力正在快速消退,不敢再有丝毫耽搁,立刻以神念催促。
一行人加快僵硬沉重的步伐,朝着桥对岸,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古城方向,艰难行去。
身后,白骨桥依旧沉默横亘,桥下的毒瘴中,无数阴影再次开始躁动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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