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细小的、淬了阴间寒气的冰针,持续不断地砸在林夜的脸上、身上,带来刺骨的寒意和微弱的刺痛感。他是被这冰冷的触感和右臂深处传来的、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痛楚硬生生从半昏迷的混沌状态中拽出来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散发着浓烈腐臭气味、堆满了腐烂有机垃圾和锈蚀金属残骸的臭水沟里。浑浊不堪、颜色可疑的污水混合着他自己身上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水,缓缓流淌,那刺鼻到极致的恶臭几乎要化作实质,直冲天灵盖,熏得他阵阵反胃。
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像是扯动着胸腔里破碎的风箱,同时更清晰地感受到右臂传来的、一种钻心的、麻木与尖锐剧痛诡异交织的复杂感觉——神经大面积坏死的区域,如同彻底脱离了掌控,变成了一条冰冷、沉重、不属于自己的异物,偏偏在这麻木的深处,又不断传来一种仿佛被高压电流反复灼烧、撕裂神经末梢的恐怖幻痛,这感觉如此真实,以至于他几乎分不清这痛楚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源于灵魂的错觉。
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哑声,用尚且完好的左臂勉强发力,配合着还能动弹的左腿,一点点地将自己从污秽不堪、滑腻恶心的水沟里艰难地拖拽出来。后背倚靠在一个倾倒的、巨大无比、表面布满厚重红锈和可疑粘液的工业油桶上,他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淌,暂时冲刷掉部分污秽,却带不走深入骨髓的疲惫与剧痛。
抬起头,透过迷蒙的雨幕望向远方。那片不久前他刚刚逃离的、被红白黑三色雷暴彻底撕裂的巨大厂房轮廓,如同一个在雨中静静燃烧、冒着滚滚浓烟的巨型墓碑,矗立在昏暗的天际线下,无声地提醒着他,自己刚刚从何等恐怖的、规则与能量双重绞杀的绝境中侥幸挣脱。
蚀骨管家那如同精密死亡钟摆般的“嘀嗒”声,此刻确实消失了。显然,无头电工最后失控化作的那场暗红雷暴炼狱,其产生的强烈电离场和混乱到极点的能量乱流,如同一个天然的干扰屏障,暂时性地扰乱、甚至屏蔽了那本规则账簿对债务人精准的锁定。但这用几乎报废一条手臂和深度污染换来的喘息之机,是何等的短暂,代价又是何等的惨重!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右臂上。整条手臂从肩膀到指尖,布满了焦黑的、如同被雷火狠狠灼烧过的痕迹,皮肤大面积破损、翻卷,露出下面颜色诡异、带着金属光泽的受损组织。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暗红色的、如同拥有生命的蛛网般污染纹路,已经深深扎根,在焦黑与破损的皮肤间蜿蜒蔓延,甚至隐隐向着肩胛和胸膛区域侵蚀。从肩膀到手肘近三分之二的区域,几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沉重、冰冷、麻木,仿佛挂着一截枯木。仅有手指还能做出极其微弱、不受控制的细微抽搐,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条手臂曾经的活力。然而,更诡异的是,在那些麻木、坏死的皮肤之下,偶尔会毫无征兆地窜过一丝微弱的、蓝白色、如同细小电蛇般的电弧,发出极其轻微的“噼啪”声响,带来一阵短暂的、更深层次的麻痹感。这就是系统提示的【阴雷亲和】?林夜扯了扯沾满血污的嘴角,露出一丝混合着剧痛、疲惫与冰冷自嘲的狞笑。用一条手臂功能性大半丧失换来的、前途未卜的“亲和”,这代价……真他妈的昂贵到令人窒息!
【警告:能量代谢异常!凶煞本源污染度45%…阴雷能量持续性侵蚀加剧…右臂主要神经群功能性丧失区域评估:58%…手臂运动机能严重受损!】
【被动技能【幽冥富集】效果微弱提升…环境阴气汲取速率+5%…当前携带鬼币数量:0…系统空间能量储备:枯竭…】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在结冰的湖面上又砸下一块巨石,带来更多的裂痕与寒意。鬼币彻底耗尽,身体重创濒临崩溃,污染如影随形,头顶还悬着幽冥银行不死不休的追猎……真正的山穷水尽,穷途末路!
就在这身心俱疲、内外交困的时刻——
一种冰冷的、黏腻的、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原始恶意的窥视感,如同数条从阴沟里爬出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脖颈,顺着脊椎向下蔓延!
林夜猛地抬头,浑浊的雨帘中,几个扭曲、畸形、散发着腐朽与怨恨气息的黑影,正从不远处那座由各种垃圾堆积而成、如同腐烂山峦般的垃圾山后面,缓缓地、蠕动着浮现出来。它们的形态千奇百怪,令人作呕:有的像是被强酸融化后又被人用拙劣的手法强行拼凑起来的腐烂人形,体表不断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黄色液体,在地面的积水中留下腐蚀的痕迹;有的则完全由各种锈蚀的金属废料、断裂的电缆和报废的电子元件胡乱组合而成,关节连接处闪烁着不稳定的、危险的电火花,发出“滋滋”的杂音;甚至还有一团如同由无数肮脏的、破损的废弃塑料袋聚合而成、内部裹挟着锋利的碎玻璃和尖锐金属片的巨大蠕动之物,如同一个活动的、充满恶意的垃圾堆。
垃圾怨灵!林夜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名词。前世记忆里,这些是盘踞在这片广阔废弃工业区和毗邻垃圾填埋场边缘地带的、最常见也最令人厌烦的游魂级鬼物。它们数量庞大,如同荒野中食腐的鬣狗群,对血腥味、衰弱的生命气息以及精纯的能量残留,有着一种病态的、极其敏锐的感知力!
此刻,它们那些空洞的眼窝(或是类似感官的诡异结构),齐刷刷地、死死地锁定在了林夜身上!尤其聚焦于他右臂上那些偶尔不受控制窜出的蓝白色电弧,以及他周身散发出的、虽然微弱却远比这垃圾场环境精纯浓郁的阴气(这是【幽冥富集】被动效果提升后,即使没有鬼币,他自身也如同一个移动的小型阴气源,对低位阶鬼物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这些腐烂的肢体、扭曲的金属触手或是蠕动的垃圾聚合体,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拖动、爬行,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嘎吱”声以及粘液挤压的“噗叽”声,从不同的方向,缓缓地、带着捕猎者的耐心,形成了合围之势。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若是全盛时期,这些最多不过游魂级别的垃圾怨灵,在他面前不过是秽土之矛下随意扫灭的飞灰,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但现在……他下意识地尝试调动右臂残存的力量,意念集中,回应他的却只有死寂般的麻木和一阵突如其来的、源自神经最深处、如同被高压电鞭挞般的剧烈刺痛!左臂虽然相对完好,但经历了强行投掷指骨炸弹和刚才的挣扎爬行,此刻也酸痛无力,肌肉微微颤抖。体内更是空空如也,连一丝可供驱使的鬼币能量都压榨不出来!
跑?以这具残破不堪、右臂几乎瘫痪的身体,在这泥泞湿滑、障碍遍地的垃圾场里,移动速度恐怕还比不上那只缓慢蠕动的垃圾袋聚合体!
战?仅凭一条勉强能动的左臂,和几乎枯竭的体力,如何去抵挡这从四面八方缓缓逼近、数量不明的鬼物围攻?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再次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试图将他最后一点求生的意志也彻底冻结。难道刚刚侥幸从蚀骨管家和无头电工的死亡漩涡中挣脱,转眼就要葬身于这些在垃圾堆里苟延残喘的、最低等的蛆虫之口?
就在为首那只融化人形怨灵,伸出那不断滴落着腐蚀性酸液、散发着浓烈恶臭的腐烂手臂,指尖几乎要触碰到林夜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发梢的瞬间——
“呯!”
一声沉闷、突兀、如同用重锤敲击空心朽木的奇异枪响,猛地撕裂了持续不断的雨幕声!
一道约拇指粗细、暗红色的、边缘缠绕着如同污秽血光般能量纹路的能量光束,以惊人的精准度,从不远处垃圾山深处电射而至,无声无息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力量,狠狠地轰击在了那只融化怨灵那颗不断滴落粘液的脑袋正中央!
“噗嗤!”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也没有绚烂的光影效果。那怨灵的脑袋,如同被投入了无形强酸之中,瞬间发出“滋滋”的可怕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溶解、汽化,化作一滩冒着刺鼻青烟的焦黑粘稠液体!它那庞大的、融化中的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随即失去了所有支撑,轰然倒地,溅起大片浑浊的污水,残存的躯体也在雨水的冲刷下加速溶解、消散。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其余正在逼近的垃圾怨灵,所有的动作猛地一滞,那些空洞的眼窝(或感知器官)齐刷刷地、带着一种本能的惊惧,转向了枪声传来的方向——垃圾山深处,一个用扭曲变形钢板、锈蚀的集装箱残骸和各种大型废弃机械部件,粗暴地堆砌、焊接而成的,如同一个巨大金属肿瘤般的棚户建筑。建筑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几乎要被风雨侵蚀掉的木牌,上面用粗糙的红色油漆写着几个模糊的大字:“老张头废品回收,兼营各类特色服务(价格面议)”。
棚户那扇由厚重防爆门改装而成的、布满撞击凹痕和锈迹的入口,此刻只推开了一道狭窄的、仅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门缝的阴影里,伸出了一截造型奇异、锈迹斑斑、枪管异常粗壮且缠绕着好几圈粗大、绝缘皮破损电缆的长管武器。枪管后面,是一个戴着深色焊工护目镜、只露出下半张脸的老头。老头头发灰白、乱糟糟地如同被狂风蹂躏过的鸟窝,脸上布满深深的皱纹和难以洗掉的油污痕迹,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沾满了各种不明污渍和机油斑块的蓝色工装。他嘴角叼着半截早已熄灭、却舍不得扔掉的烟屁股,浑浊却锐利的目光透过护目镜的镜片,冷漠地、如同打量一堆待处理的废料般,扫过那群僵在原地的垃圾怨灵,最后,那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了背靠油桶、狼狈不堪的林夜身上。
“啧,新来的?” 老头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两片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想活命,就自己爬过来。十秒。过时不候。” 说完,他甚至没有给林夜回答的时间,那黑洞洞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奇异枪口微微移动,精准地锁定了另一只由金属废料构成、正试图悄悄靠近的怨灵,无形的威慑力让那只怨灵立刻停止了动作,发出不安的“咔哒”声。
冰冷,直接,毫无废话,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仿佛他面对的不是生死危机,而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关于废品处理的交易。
求生的本能,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思考、怀疑和尊严!林夜强忍着右臂传来的、那深入骨髓的麻木与幻痛,以及全身各处伤口被牵扯的剧痛,用尚且完好的左臂和还能发力的右腿,在冰冷泥泞、满是碎玻璃和金属锐角的地面上,朝着那扇象征着生机的门缝,开始了拼尽全力的、极其狼狈的爬行!每一次身体的挪动,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痛楚,鲜血和泥水混合在一起,在他身后拖出一道刺目而泥泞的痕迹。
而那些垃圾怨灵,似乎对那杆造型奇特的枪和棚户里的老张头,抱有极深的忌惮。在枪口无声的威慑下,它们只是从喉咙(或类似发声器官)里发出阵阵不甘的、如同漏气般的“嘶嘶”声和金属摩擦的“嘎吱”声,缓缓地向后退去,重新隐没在堆积如山的垃圾和迷蒙的雨幕之中。然而,林夜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无数道充满了贪婪与恶意的冰冷窥视感,并未真正消失,只是暂时被压制,如同潜伏在阴影中的毒蛇,依旧死死地缠绕着这片区域。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气力,意识几乎再次模糊之前,林夜爬到了那扇厚重的防爆门口。门内传来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浓重机油、陈年铁锈、劣质烟草和某种类似福尔马林的刺鼻化学气味的浑浊热浪,与外面冰冷的雨幕形成鲜明对比。
“进来。” 老张头沙哑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收回了那杆奇异的枪管,佝偻的背影转身,消失在工作台方向昏黄跳跃的光线里,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林夜咬紧牙关,用左臂支撑着,侧身从那道狭窄的门缝中艰难地钻了进去。就在他身体完全进入的瞬间,身后那扇沉重的防爆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音,随即“轰”的一声闷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关闭、合拢!将外面冰冷的雨幕、垃圾场的冲天恶臭、以及那些潜伏的恶意,彻底隔绝在外。
棚户内部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要更加宽敞、高挑,但也更加混乱、拥挤。这里更像是一个充斥着蒸汽朋克与废土风格融合气息的、疯狂科学家的地下秘密作坊。各种型号不明、早已停产的巨大废弃机械设备,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般占据着角落;拆解到一半的、布满油污的车辆底盘和引擎悬挂在半空;堆积如山的、各种材质和规格的金属零件、齿轮、轴承、电路板、真空管……如同垃圾山一样随处可见,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难以理解的分类规则。几盏用老旧汽车大灯改造、连接着杂乱电线的吊灯,散发着昏黄、不稳定、偶尔闪烁一下的光芒,勉强驱散着深沉的黑暗。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基础机油味、焊接后残留的焊锡味,以及一种淡淡的、却无法忽视的、类似福尔马林又混合了其他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令人鼻腔不适。
老张头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不明用途的仪表、刻度盘、液压传动臂和机械爪的工作台前。工作台上,固定着一具已经被拆解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扭曲的金属骨架和部分闪烁着幽光、形态诡异的半能量化内脏的……恶灵级鬼物残骸!他手里拿着一个造型类似焊枪、但尖端却不断跳跃着幽蓝色、稳定性极差电弧的奇特工具,正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地,剥离着那残骸脊椎骨上一截约手指长短、内部仿佛有液体光芒在流动的奇异晶体。
“关门费,算你便宜点。” 老张头头也不抬,沙哑干涩的声音在空旷而杂乱的作坊里回荡,带着金属的回音,“看你小子这副穷酸样,浑身上下摸不出半个子儿……啧,右臂快彻底废了吧?上面沾的‘雷蛭’的怨念,还有那股子驳杂不纯的凶煞污染……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混在一起,味道可真够冲的。”
林夜背靠着冰冷粗糙、布满油污的金属墙壁,大口地喘息着,努力平复剧烈的心跳和身体的颤抖。他警惕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飞速地扫视着这个诡异作坊的每一个角落,分析着可能存在的危险和出口,同时也在评估着眼前这个神秘莫测的老头。“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因为虚弱和警惕而显得有些沙哑低沉。
老张头终于停下了手中那精细而危险的操作,将那个幽蓝电弧工具随意地放在一旁,发出“哐当”一声轻响。他缓缓地转过身,抬手摘下了那副深色的焊工护目镜。
露出的,是一双与他邋遢外表截然不同的眼睛。眼眶深陷,眼白浑浊泛黄,但那双瞳孔却异常锐利、清澈,如同经过岁月打磨的鹰隼之眼,闪烁着冰冷而理性的光芒。这双眼睛仿佛自带穿透力,能轻易剥开表象,直视本质。他的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冰冷的手术解剖刀,上下下、毫不客气地刮过林夜残破的身体,尤其在他右臂那狰狞的污染纹路和焦黑坏死的皮肤上停留了许久,然后又若有若无地扫过他腰间(系统空间在意识层面,但似乎有种特殊的能量波动被其感知到了),最后,他那布满油污和皱纹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混合着探究、兴趣与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仿佛在看一件奇特“材料”般的笑容:
“嘿,不急。小子,先老老实实说说,你现在这副德行,还能拿出什么来付账?”
“鬼币?你身上一个子儿的波动都没有。”
“值钱的好货?你怀里死死捂着的那块凶煞核心的碎渣子,污染太重,能量狂暴不稳定,在我这儿,跟一块有点辐射的废铁区别不大,不值钱。”
“或者…”他的目光陡然变得更加锐利,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林夜身上,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寒意,“你身上那点……能凭空‘生’出钱来的小秘密?”
林夜心头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尾椎骨沿着脊柱直窜上天灵盖,几乎让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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