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纳托利亚的烽火将夜空烧成熔金色,炎思衡的战靴碾过金穗平原最后一片贵族纹章。三万大军如蝗群般席卷庄园,新熔的刀枪映着粮仓金麦,起义的农奴将贵族头颅插上篱笆,沾血的《均田令》在风中猎猎作响。然而千里之外的马格里布前线指挥部,水晶沙盘正被暴怒的拳头砸出裂痕。
“十三个粮仓!五座金库!”洛克侯爵的翡翠扳指戳在安纳托利亚地图上,左手戴着镶孔雀石的戒指在地图上刮出刺耳锐响,“我妹妹昨天来信,那群北明的杂种把她的翡翠浴池改成了公共澡堂!”他身后十几名大贵族齐刷刷掀翻座椅,包裹着金箔的椅腿在青石地面拖出火星。
德博拉将军的指节捏得发白,沙盘上象征二十万大军的铜质模型正在他掌心变形。十天前刚用北明士兵尸体填平的德尔卡港护城河,此刻在沙盘上泛着诡异的血光。“威廉将军”,他转向右侧浑身绷带,刚从阿德莱德死里逃生的少壮派领袖,“如果现在分兵十万回援……”
“那德尔卡港的防线会像奶酪般被北明人捅穿!”威廉的佩刀“铛”地劈进沙盘,刀刃卡在象征德尔卡港的琉璃灯塔模型上,“安纳托利亚的贵族私兵足够拖住炎思衡——只要再守半个月,哪怕他们占据了大片的土地,攻占了许多粮仓,但大部分粮食都给了那些贱民!他们没有足够的军粮,只要坚守,胜利就属于我们!”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冲刷着指挥部外墙悬挂的战旗。德博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那些浸透雨水的双头狮鹫旗耷拉着,仿佛被抽去脊梁的死蛇。洛克趁机将一叠羊皮纸拍在案上,火漆印上的家族纹章在烛光下流淌着血泪:“看看!昨晚又有八封联名信——莫顿家的矿山被贱民占了,费舍尔庄园的地契正在广场焚烧!”他忽然压低声音,镶金边的袖口擦过德博拉的手背,“我听说……尊夫人的玫瑰庄园,离北明的锋线的只有不到50公里?”
德博拉的瞳孔骤然收缩。三天前那封家书突然在记忆里浮现,妻子娟秀的字迹被泪渍晕开:“地下室藏着给女儿准备的嫁妆,如果北明和叛军攻破庄园……”当时信纸边缘还粘着片干枯的玫瑰花瓣,是他出征前亲手别在妻子鬓角的。
传令兵撞开雨幕的瞬间,德博拉的佩剑已斩断沙盘锁链。十万铜俑轰然倾塌,砸碎了德尔卡港的琉璃模型。“传令!”他的吼声压过雷鸣,“第一、第三重骑团即刻回援安纳托利亚,轻装疾行——”
“将军!”威廉的刀锋横在军令官喉前,“您这是叛国!没有大公的命令,我们不能轻易这么做!”
洛克身后的贵族们齐刷刷亮出镶宝石的佩剑,指挥部瞬间变成剑拔弩张的困兽笼。德博拉突然掀开铠甲衬里,掏出的不是兵符,而是张泛黄的全家画像——画像边缘染着干涸的血迹,那是三岁女儿玩耍时割破手指留下的。
“二十年前我追随大公平定金雀花叛乱,”他指尖拂过画像中妻子的笑靥,“叛军把婴儿挑在枪尖时,我发誓绝不让家人再经历战火。”佩剑突然劈碎沙盘上安纳托利亚的标记,陶土碎片迸溅在威廉脸上,“现在,该你们选——要当死在前线的忠烈,还是护住家小的活人!”
暴雨裹着血腥气灌入大厅时,十万铁骑在德博拉将军与洛克侯爵的率领下正踏碎马格里布的泥泞。马格里布的第二指挥官——德佩站在露台阴影里,看着雨幕中蜿蜒的火把长龙。
……
贾复的玄铁护腕砸在沙盘边缘,震得象征特恩兰特的琉璃碉堡滚落在地。三个月前还崭新的铠甲如今布满凹痕,左肩箭伤渗出的脓血把里衬染成酱紫色。“游骑兵第三师留守特恩兰特,”他染着海盐的指尖划过军令状,“让第五、第八师今夜务必赶来德尔卡港,明天我要强攻德尔卡港——这次让景丹用火油船开路!”
20军第一师总旗吴汉的喉结动了动,铠甲缝隙里掉出几粒带血的沙——那是前天夜里镇压哗变时沾上的。“大人,若是强攻,损失只会更大……”
“我们的存粮不够了,哪怕第五师和第八师能带来军粮——但陛下和军部下的三个月死命令快到期限了……而且!”贾复突然拽过吴汉的领甲,镶铁护腕在他脖颈勒出血痕,“知道为什么炎思衡那崽子这么年轻能封上少将吗?因为他敢把人命往沼泽里填!”他指向帐外海面上漂浮的尸骸,那些泡胀的北明士兵正随着潮汐撞击礁石,“明天日落前,我要看到德尔卡港的烽火台插满飞龙旗——哪怕用尸体堆出台阶!”
浑身湿透的传令官连滚带爬冲进来,铠甲上还粘着海藻。贾复抓起令旗掷在他脸上:“告诉景丹,明天日出前他的火油船要是不能烧穿东侧防波堤,就自己跳海喂鱼!”
午夜的海面泛着磷光,三十艘改装火船在暗流中悄然起航。船身绑满浸透鱼油的枯木,船舱里塞着北明水师的最后库存——三百桶掺了硫磺的火药。贾复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远处德尔卡港的灯塔如独眼巨人般俯视海面,忽然又想起出征前二皇子的密信:炎家的锋芒太盛,需借杜伊夫根的刀。
……
“将军,硫磺掺量再加下去——只怕我们也……。”火器营的老匠人攥着量勺的手在抖,缺了无名指的残掌格外刺目。
景丹一声撕开硫磺袋,雪白的粉末瀑布般倾泻进木桶:“贾复要的是烧穿苍穹的火海,不是年节放的烟花!”这个素来以好脾气着称的将领此刻满脸狰狞,额头青筋随着舰船的颠簸突突直跳。他猛地捶向舱壁,震得头顶油灯乱晃:“整整五十七天!损失了两万多兄弟,连他娘的德尔卡港的外城墙砖都没啃下半块!”
“敌舰!三点钟方向!”了望塔突然炸响破锣嗓子。透过舷窗,能看见杜伊夫根双头狮鹫旗在海雾里若隐若现。
景丹眼中凶光暴涨,抄起浸透鲸油的松木火把,抬脚“砰”地踹开舱门。咸腥海风裹着硝烟灌进来,把他披散的花白鬓发吹得狂舞:“给老子把那棺材轰进海底喂鱼!”——景丹永远忘不了三天前那个画面:亲卫队长被床弩钉在礁石上,肠子流出来还挥舞着刀喊冲锋。
话音未落,北明最新式的火炮已发出震天怒吼。十八门火炮齐射的火光映得夜空血红,铸铁炮弹带着凄厉尖啸扑向目标。杜伊夫根巡逻舰的桅杆刚来得及升起警示旗,整艘船就在连环爆炸中拦腰断成两截。燃烧的残骸间,隐约能听见落水士兵撕心裂肺的惨叫。
“放火船!”景丹的咆哮混在炮声里。三十艘满载枯枝火药的小艇顺着退潮漂出,船尾拖着的油绳在海面划出狰狞黑痕,像极了恶蛟游过的轨迹。
……
德尔卡港了望塔上,德佩正抿着红酒冷笑。镶金望远镜里,北明那些破船就像被拔了牙的老狗。“第七次了。”他弹了弹军报,“北明人的统帅是傻子吗?这么头铁,除了送死还会什么?”杜伊夫根士兵正围着篝火烤鹿肉——这是贵族老爷们只有在打胜仗时才会有的赏赐。
“也就威廉那几个蠢货才会相信,北明有能力突破坚如磐石的德尔卡港防线。”
“那是。只要有大人在,德尔卡港必然万无一失。听说北明把伤兵都拉来当炮灰了。”副官谄笑着递上雪茄,“大人,您看这鬼天气……可不可以让兄弟们放松一晚?”德佩瞥见港口外零星的火光,嗤笑着摆手:“留两队人值夜,其他人都去酒馆——让那些北明杂种听咱们寻欢作乐的声音!”
了望塔上,威廉一拳砸在石墙上,指节渗出的血珠顺着古老砖缝流淌。隔着三层旋转石阶,都能听见酒馆里传来的淫声浪语——德佩竟然在战事最吃紧时,把半数守军放出去喝花酒。
“你这是拿十万将士的命当儿戏!”他冲进指挥室时,德佩正搂着两个舞女调笑。镶着孔雀石的军靴翘在沙盘上,压碎了象征北明主力的琉璃战船模型。
德佩懒洋洋地晃着红酒杯,脖颈上挂着的双头狮鹫金坠闪闪发亮——这是卡雷尔大公亲赐的信物。作为大公最宠爱的外甥,他天生就比威廉这种隔了五代的王室旁支高贵。“阿德莱德的败军之将也配谈兵法?”他嗤笑着用靴尖挑起份战报
威廉额角青筋暴起。一个月前阿德莱德血战,要不是后方那群贵族嚷嚷着要主动出击,他才不会遭受这样的失败。此刻他清晰看见德佩领口的口红印,混着酒气的恶臭扑面而来:“北明这次连伤兵都武装起来了!他们的火船队……”
“火船?”德佩突然大笑,镶着翡翠的佩刀拍在桌上,“北明的莽夫七次强攻,哪次不是被我们烧成烤猪?”他忽然揪住威廉的领甲,金坠硌得对方生疼,“记住,我才是马格里布临时最高指挥官——你现在被解除第三防区指挥权,滚去管厕所吧!”
此刻的德尔卡港灯火通明,仿佛在过丰收节。德佩的亲卫队挨家挨户“请”来酒馆女郎,有个红发姑娘的薄纱裙被扯破大半,却还要强笑着给军官倒酒。港口的守军只剩两队新兵,有个十六岁的弓箭手哆嗦着问老兵:“北明人真的不会来吗?”
“放心喝!”醉醺醺的老兵把酒壶塞到他手里,“那些个杂种只剩下残兵败将……”话音未落,海面突然传来诡异的“滋滋”声。
他们不知道的是,三十艘火船正顺着退潮漂向防波堤。最前排的敢死队里,有个断了胳膊的伤兵正在油桶上刻字——那是给他病重老母的遗书,字迹被油污浸得模糊不清,他们被许诺战死后家里能得到十亩地作为补偿。
……
午夜12点整,海面突然炸开十八道火柱。三条杜伊夫根巡逻舰被气浪掀得倒扣过来,燃烧的水手惨叫着跳海,却在油膜上烧成翻滚的火球。“敌袭!”哨兵刚喊出声就被雷鸟铳的子弹贯穿咽喉。景丹站在旗舰甲板上,看着那个脸上缠着绷带的伤兵抱着火药桶跳进油带——那孩子右臂被炸飞的瞬间,手指还死死攥着刻字的木片。
“第二梯队全速冲锋!”贾复的咆哮震得身旁亲卫的耳膜嗡嗡作响。二十艘突击舰借着西南风猛冲,船头包铁撞角“咔嚓”凿进闸门裂缝。
景丹突然看到七号舰尾闪过寒光——那是他亲手带了三年的火铳手小王,正用牙咬着火折子点燃引线。这小子娶媳妇时连交杯酒都脸红,此刻整张脸被烧得皮开肉绽,却对着主舰方向比了个大拇指。
……
“轰——!”
六层楼高的水柱裹着碎石冲天而起,被连续攻击了七次的防波堤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崩塌。德佩手中的金杯“当啷”落地,红酒泼在昂贵的貂皮地毯上。他扑到了望窗前,看见三条巡逻舰被气浪掀得倒扣过来,燃烧的水手惨叫着跳海,却在油膜上烧成翻滚的火球。
他能听见哨兵沙哑的喊声:“敌袭!敌袭!”。愣在原地的德佩突然疯狂摇动传令铃,却发现大半军官还在酒馆快活。他这才想起自己两个小时前下的命令——“让兄弟们好好放松”。
威廉踹开指挥室大门时,德佩正手忙脚乱地往铠甲里塞护心镜。“快调重装步兵团堵缺口!”威廉夺过令旗,“港区还有三十桶鲸油……”
“轮不到你指挥!”德佩突然拔剑劈断令旗,翡翠佩刀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绿光,“卫兵!把这个扰乱军心的叛徒押下去!”
“你敢!”威廉咆哮着冲德佩喊道,“我也是王室的一员!”
“区区远亲!有什么值得骄傲啊!来人,给我把他拖下去,关入水牢!”
可四名重甲卫兵迟疑着上前——他们认得威廉战甲上得纹章,那是王室的象征——在杜伊夫根,冒犯贵族是死罪。德佩见状暴怒,抓起镶金烛台砸向最近卫兵的头盔:“谁敢抗命,我现在就把我编入敢死队!”
威廉被拖行时,战靴在石阶上犁出两道血痕。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德佩颤抖着往祖传铠甲里塞护心镜——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公外甥甚至分不清护心镜正反,把镶嵌宝石的装饰面朝内胡乱扣上。
……
景丹的双眼在浓烟中泛着狼一般的凶光,他单脚踩在船首像上,看着三百死士像蚂蚁般爬满突击舰甲板,他们手中无不抱着装满了特制火药的炸药桶——他们现在是北明最锋利的刀,突破防线的最大希望。
“记住!”景丹的吼声压过浪涛,“炸开闸门,你们全家就能拿到十亩土地!”他甩出腰间的酒囊,烈酒浇在死士们手上,“喝!喝饱了上路!”
海面突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百年铁闸缓缓升起,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杜伊夫根床弩——每架弩机都缠着浸毒铁链,守军正在给三米长的破甲箭涂抹润滑油。
“放!”德佩的尖叫从了望塔传来。五十支毒箭撕裂夜空,最前排的三艘突击舰瞬间变成刺猬。有个死士被箭矢贯穿大腿钉在桅杆上,却疯狂大笑着点燃怀里的火药桶:“杜伊夫根的崽种们!爷爷带你们看烟花!”
“后面的继续压上!”景丹的旗舰在箭雨中狂飙,船头包铁撞角挂着半截守军尸体——那是个不到二十岁的金发少年,镶银铠甲上还别着情人送的野花。十二名北明水手正在用身体护住舵轮,有个后背插着三支箭的老兵死死抱着船舵:“将军!对准闸门裂缝!”
德佩在城墙上疯狂挥舞佩剑:“倒滚油!把熔了的铅水泼下去!”二十口大锅倾泻而下,三个北明死士瞬间被浇成白骨。但更多的死士顶着同伴的尸骨往上爬,有个断了手的汉子用牙咬着火折子,在铅雨里点燃了引线。
“为了我家丫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三百斤火药在闸门底部撕开缺口。景丹的旗舰借着浪头猛冲,船体在挤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他看见那个死士队长被铁闸夹成两截,上半身还在往前爬,肠子拖出三米远。
德佩的镶金铠甲叮当作响,他哆嗦着想去拔祖传佩剑,却发现剑鞘里塞着昨晚舞娘的丝绸内衣。指挥室大门突然被撞开,浑身是血的副官扑进来:“大人!东闸门失守!”
“废物!全是废物!”德佩一脚踹翻沙盘,代表北明舰队的琉璃碎片扎进脚掌也浑然不觉。他抓起传令铃疯狂摇晃,却发现本该在岗的十二个传令官有八个醉死在酒馆——其中三个怀里还搂着被他“赏赐”的民女。
透过镶金望远镜,他看见最恐怖的画面:北明死士们根本不在乎伤亡,有个被砍断双腿的汉子竟抱着火药桶滚进箭阵。在连续七次自杀式冲击下,号称永不陷落的铁闸门终于裂开三米宽的豁口。
“爹妈生我只一次!”独眼死士小张嘶吼着跳进闸门裂缝。这个才二十出头的汉子甚至还没有品尝过爱情的滋味——此刻背上却捆着八个火药桶。在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百年精铁像脆饼干般碎裂,海潮裹着北明战船灌入港口。
德佩瘫坐在用金箔包裹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的黄金佩剑在颤抖。他突然想起七天前的庆功宴——当时他当着全军的面,把北明俘虏的眼球泡在酒里喝。“他们……他们不是人……”镶着祖母绿的护甲缝隙渗出腥臊液体,在他脚下积成一滩污渍。
……
当威廉挣脱镣铐冲上城墙时,要塞已化作人间炼狱。他亲眼看见德佩的亲卫队长跪地求饶,却被北明士兵用烧红的铁链勒断脖子;更看见那个十六岁的弓箭手被火铳轰碎下半身,肠子流出来还在喊“妈妈”。
“举旗!全员退守内城!”威廉夺过战鼓狂敲,却发现幸存的守军早已吓破胆。有个千夫长抱着酒桶往海里跳,镶金铠甲被浪涛瞬间吞没。
……
景丹的断刀劈开指挥室橡木门的瞬间,德佩正在用镶金烛台砸保险柜。这个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此刻鼻涕眼泪糊了满脸,祖母绿戒指在颤抖中划花了檀木桌面——里面锁着他昨夜搂着妓女签发的“全军休假令”。
“别过来!”德佩抓起羊皮地图当盾牌,镶着孔雀石的铠甲叮当作响,“我舅舅是卡雷尔大公!你们这些贱民……”话音未落,景丹的刀锋已经削飞他三根手指。断指上的翡翠扳指滚到墙角,被随后冲进来的北明士兵踩成齑粉。
港口的厮杀声突然静了一瞬。当景丹拎着德佩的头发走上了望塔时,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指挥官像被宰的猪般嚎叫。他的金丝腰带不知何时松脱,露出绣着王室纹章的丝绸衬裤——此刻正被尿渍浸成土黄色。
“看清楚!”景丹的独眼在火光中如恶鬼般骇人。他踩着德佩的后颈,断刀在对方脖颈处反复磨蹭:“这就是你们的主子!”随着刀光闪过,喷涌的血柱将了望塔铜钟染成猩红。当那颗戴着破碎王冠的头颅被挂在旗杆顶端时,整个战场响起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正在与吴汉缠斗的杜伊夫根士兵突然僵住。他头盔里露出几缕金发——这是个顶多十八岁的贵族少爷,镶银铠甲上还别着母亲求来的护身符。“妈妈……”他颤抖着扔掉长枪,却被冲上来的北明新兵捅穿咽喉。
此时港口各处上演着荒诞剧:弓弩队长扯掉军装混进民夫队伍,却被曾经强征的苦力认出,被铁锹拍碎脑壳;三个重甲骑士为争抢战马互相砍杀,最后被受惊的马匹踹进火海;某个文官抱着马桶当盾牌,哭喊着要回王都参加女儿婚礼。
……
威廉一剑劈开拦路的北明士兵,黏稠的血浆让他几乎握不住剑柄。他亲眼看见最精锐的近卫军团集体卸甲——这些曾宣誓效忠王室的勇士,此刻正用佩剑割掉披风上的双头狮鹫纹章。
“将军!西门还没失守!”亲卫队长拽着他往密道跑,左耳已被火铳轰掉半截。沿途不断有溃兵加入,有个满脸是血的鼓手突然癫狂大笑:“全完了!德佩大人的头在旗杆上晃呢!”
当他们冲出密道时,十万大军只剩四千七百多人。威廉回头望向燃烧的港口,景丹正在最高处挥舞火把,飞龙旗的影子在浓烟中宛如恶龙降世。
……
三个小时后,最后一股抵抗势力在酒窖被剿灭。北明士兵发现三十桶百年威士忌——正是德佩昨夜赏赐给军官们的佳酿。当火把投入酒窖时,躲在里面的六十名守军瞬间变成人形火炬,有个被烧成焦炭的军官怀里还搂着镀金酒壶。
在港区广场,吴汉带人清点降兵时发现诡异场景:三百多名杜伊夫根士兵自发排成方阵,他们撕碎军旗、倒持兵器,有个独臂老兵正在教新兵用北明语喊“愿为北明效死”。
……
七天后,北明军报用红色批注:“阵亡六万七千,德尔卡港大捷”。而在杜伊夫根王庭尼奥,卡雷尔大公砸碎了最爱的水晶酒柜。他颤抖着捧起自己最爱的外甥被杀的军报时,却听见军事法庭传来急报——威廉带着四千残兵与博德拉的五万大军汇合,杀回王都,当庭斩杀十二名主和派大臣。
海风依旧裹着血腥味,防波堤裂缝里卡着半块焦黑的木片,上面依稀能辨“十亩地”的字样。潮起潮落间,那些戴着死士冲锋的身影,永远沉在了德尔卡港的深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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