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梧桐叶落满了校园小径。距离那场风波已过去一段时间,江淮的大学生活似乎回归了某种表面的平静。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份源自十岁生日愿望的“扭曲”,早已如藤蔓般缠绕着他的日常,只是换了一种更……“胃酸”的方式渗透。
“学长!这边这边!”
教学楼后的僻静长椅上,一个娇小的身影用力挥着手。金色的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活泼地跳动,正是学妹林芷。她今天穿着哥特风的连衣裙,怀里却抱着一台贴着各种动漫贴纸的笔记本电脑,反差感十足。
江淮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这是他们约定的“诊疗时间”——通过一起玩galgame,来疏导和矫正林芷潜在的病娇倾向。
“今天玩哪一部?”江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一位专业的(自封的)心理辅导员。
“《在鲜血终结的庭院里呼唤爱》!”林芷眼睛闪闪发光,兴奋地点开游戏图标,“听说这条隐藏线,女主角会把背叛她的男主永远‘留’在身边哦!我们快看看是怎么做到的!”
江淮:“……” 胃部开始隐隐抽搐。
他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这是治疗。“林芷,我们要关注的不是‘留下’的方式,而是女主角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极端的想法,以及有没有更健康的表达感情的方式,明白吗?”
“知道啦知道啦,”林芷嘟着嘴,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学长说得对,要健康,要阳光!” 但她盯着屏幕里黑化女主角那病态而美丽的笑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痴迷还是没能逃过江淮的眼睛。
游戏进行到关键选项。
【A.相信她,给她承诺】
【b.隐瞒真相,独自承担】
【c.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选A!学长选A!”林芷抓住江淮的胳膊摇晃着,“承诺才是永恒的枷锁!啊不是……是永恒的纽带!”
江淮没有立刻选择,而是引导她:“林芷,你看,男主角如果选择隐瞒(b),是不是因为不信任?而不信任正是很多悲剧的开端。选择求助(c),虽然可能暂时伤害女主角的自尊,但是不是更有可能找到真正的解决办法?”
林芷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难得地没有反驳:“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学长,”她突然凑近,带着甜甜的、却让江淮脊背发凉的笑容,“如果你骗我的话,我就把你绑起来,只玩属于我们两个人的galgame哦?开玩笑的啦~”她吐了吐舌头,坐了回去。
江淮强作镇定,额角却冒出了细汗。这“治疗”之路,道阻且长。
结束了一场心力交瘁的“诊疗”,江淮几乎是逃也似的来到了“隅角”咖啡馆。这里是他在扭曲漩涡中难得的避风港,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这里打工的林清许。
下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店内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林清许穿着干净的咖啡色围裙,正站在柜台后专注地拉花,侧脸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柔和宁静。
“老规矩?”看到江淮,她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却让人心安的笑容。
“嗯,谢谢。”江淮在常坐的靠窗位置坐下,看着林清许熟练地操作。她的动作总是那么不疾不徐,带着一种抚平焦躁的魔力。她是这个世界里,为数不多让江淮感觉“正常”的存在,那份懵懂的好感,也因此在心底悄然滋长。
咖啡端上来,拉花是一个可爱的小猫图案。
“今天看起来有点累?”林清许轻声问,带着自然的关切。
江淮苦笑一下,没有细说,只是叹了口气:“大概……是青春期的阵痛吧,各种意义上的。”
林清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没有多问,只是说:“累了就多休息会儿,这里很安静。”
就在这时,咖啡馆的门铃清脆地响了一声。一个穿着时尚、气质温婉的女生走了进来。是苏玖玖。
她的出现让江淮瞬间绷紧了神经。与第一卷那个强势、充满掌控欲的学姐不同,此时的苏玖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略带歉意的微笑,眼神也柔和了许多。她看到了江淮,微微颔首示意,却没有立刻走过来,而是先去柜台点单,举止得体,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真的变了?还是……这就是“温水煮青蛙”的开始?江淮心中警铃大作。
苏玖玖点完咖啡,才缓步走到江淮桌旁,语气轻柔:“江淮学弟,好巧。听说你常来这里,这里的咖啡确实不错。”她没有提及过往,仿佛那些激烈的冲突从未发生。
“学姐。”江淮点了点头,态度礼貌而疏离。
“不打扰你们了。”苏玖玖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拿着自己的咖啡,走到了不远处的另一个角落坐下,拿出书本安静地看了起来。
但她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江淮感觉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重新绷紧。他看向林清许,发现她也正有些好奇地看着苏玖玖的方向,眼神清澈,毫无防备。
夜晚,江淮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501宿舍。刚推开门,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带着海风气息的清新味道。
“欢迎回来,我的契约者~”
一个空灵而带着戏谑的声音响起。只见人鱼公主汐,正悠闲地悬浮在宿舍中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避开了地心引力),银蓝色的鱼尾在空气中轻轻摆动,折射出梦幻的光泽。她穿着由贝壳和海藻编织的短裙,托着腮,笑吟吟地看着江淮。
米雪儿猫耳竖起,如临大敌地躲在江淮身后,对着汐龇牙。雷震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哑铃差点砸到脚。林珂的代码都打错了几行。沈渊吹了个口哨,评价道:“奇幻风,稀有属性!”周铭已经飞快地掏出了速写本。李慕白则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擦拭他的围棋。
“你怎么来了?”江淮扶额,感觉胃酸又开始翻涌。这位人鱼公主,自从强行与他缔结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海洋契约”并夺走他初吻后,就时不时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
“想你了呀~”汐轻盈地飘到江淮面前,伸出冰凉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契约者的心跳声,隔着海水都能听到哦?今天好像很烦躁呢~是因为那个金色头发的人类幼崽,还是那个泡在苦水(咖啡)里的人类女孩?或者……”她促狭地眨了眨眼睛,“是那个试图把自己伪装成温顺海藻的、曾经很凶的女人?”
她什么都知道!江淮一阵头皮发麻。
“要不要我帮你‘处理’掉她们?”汐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语气甜腻却带着一丝危险,“人鱼的方法,可以很干净哦~当然,是开玩笑的。”她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仿佛刚才的话只是戏言。
但江淮知道,她绝对做得出来。这位人鱼公主的“喜欢”,本身就带着非人的偏执和占有欲,只是她更喜欢用这种伪病娇的调戏方式来演绎。
“不劳费心。”江淮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真是无情的契约者呢~”汐故作伤心地撇撇嘴,鱼尾不满地拍打了一下空气,“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记住哦,你可是我的,早晚要把你拖回我的海底宫殿~”
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和满室的海风气息,汐的身影如同泡沫般,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宿舍里一片寂静。
良久,雷震才喃喃道:“我靠……江淮,你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唐僧肉啊?”
江淮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只觉得未来的日子,恐怕会在学妹的“治疗”、学姐的“温水”、人鱼的“调戏”以及对那份寻常温暖的渴望中,变得更加扭曲且……胃酸了。
第三卷的序幕,就在这熟悉的、令人头痛的纠缠中,正式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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