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倾城那封带着香风的请柬，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凡和苏婉儿之间漾开了微妙的涟漪。
林凡捏着请柬，感觉苏婉儿那清冷的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温度，让他后背有点发痒。他干笑两声，试图用最随意的语气说道：“凝香阁？月倾城？哈哈，这位姑娘消息倒是灵通。不过咱们现在工坊刚上正轨，布行那边也一堆事，我哪有闲工夫去喝什么酒、清什么谈……”
苏婉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继续编。”
林凡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赶紧表忠心：“咳咳，婉儿，你可别多想。这估计是看咱们的肥皂和布行有点名气了，想来探探虚实，或者谈点合作？对，肯定是谈合作！商场上这种应酬难免嘛……”他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这解释有点苍白无力。跟一个花魁谈肥皂合作？这画风也太清奇了。
苏婉儿终于移开了目光，语气平淡无波：“你自己决定就好。只是提醒你，月倾城并非寻常女子，与她交往者非富即贵，牵扯甚多。如今我们根基未稳，不宜卷入过深。”
说完，她便转身去查看新送来的布料样品，留给林凡一个清丽的背影。
林凡看着手里的请柬，又看了看苏婉儿，心里那叫一个纠结。去吧，怕苏婉儿不高兴，也怕真是个麻烦坑；不去吧，又有点好奇这传说中的长安花魁究竟是何等人物，而且万一真有什么商业机会呢？作为一个前世的市场经理，他深知人脉和信息的重要性。
“唉，这就是幸福的烦恼吗？”林凡叹了口气，把请柬随手塞进怀里，“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三天，到时候再看情况。当务之急是搞钱搞发展！”
他把注意力强行拉回到工坊事务上。沈万财老先生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才半天功夫，整个工坊的面貌就焕然一新。
物料分门别类，堆放整齐，旁边还立了小木牌标注名称和数量。福伯和顺子等人被分配了明确的岗位，各司其职，再不像之前那样忙乱无序。沈老先生自己则坐在一个临时搬来的小桌子后，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记录着每一笔物料消耗和产出，那认真的劲头，让林凡想起了前世那些顶尖的财务总监。
“东家，”沈万财看到林凡，停下算盘，递过一张单子，“这是老朽初步核算的成本与损耗。若按此新规执行，产能提升三成的同时，每月可节省成本约两成。”
林凡接过单子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条目，虽然看不太懂，但那股专业范儿让他心花怒放。“太好了！沈先生，您真是我的萧何啊！”他忍不住又蹦出个现代词。
沈万财愣了一下：“萧何？东家谬赞了，老朽只是尽本分。”他显然没get到林凡的梗，但也不妨碍他感受到林凡的重视。
有了沈万财这根定海神针，林凡终于可以放心地当他的“甩手掌柜”兼“首席研发官”了。他再次钻进那个充当实验室的小房间，对着那几块失败的“花香皂”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蒸馏法搞不定，浸泡法效果差……难道真要哥去搞个超临界流体萃取装置？这玩意把我卖了也造不出来啊！”林凡挠着头，感觉自己遇到了技术瓶颈。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里堆放的一些香料袋子——那是之前尝试给肥皂加香时买的，但因为价格昂贵且效果不理想被弃用了。
“等等……直接加香料不行，是因为香味不持久且影响起泡。但如果……我不追求洗澡用，而是追求‘瞬间爆发’和‘印象深刻’呢？”
他想起了自己那个“防狼皂”的野望。
林凡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抓起一把花椒粉和捣碎的干辣椒末，又找来一些气味特别冲的薄荷和艾草粉末。
“嘿嘿，崔明兄，还有那些不开眼想来砸场子的混混们，你们的‘福音’来了！”林凡脸上露出了科学怪人般的笑容，“让哥给你们调配一款‘大唐限定·痛痒双修·终身难忘版’防身利器！”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各种刺激性粉末的比例，然后加入到一小锅正在皂化的碱液和猪油混合物中。为了增加“附着力”，他还特意多加了些猪油，让皂体更软糯一些。
很快，一锅颜色暗红、散发着诡异辛辣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诞生了。林凡将其倒入模具，看着它慢慢凝固，心里充满了期待。
“嗯，光有物理攻击和化学攻击还不够，得有点精神攻击。”林凡摸着下巴，看着那红黑相间的皂体，灵机一动，“到时候在上面刻个字？刻什么好呢？‘恶霸退散’？‘百毒不侵’？还是直接刻个‘惨’字？算了，太明显了，刻个骷髅头？好像也不会雕……”
最终，他决定就用“林氏”的印戳，只不过在边缘故意弄得模糊一些，显得更加神秘（或者说粗糙）。
搞定了“战略威慑性”研发，林凡心情大好。他走出实验室，看到工坊在沈万财的管理下井井有条，生产速度明显加快，一块块标准的“林氏御皂”被生产出来，堆放在干净的席子上晾晒，心里更是踏实。
然而，他这好心情并没持续多久。
傍晚时分，顺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跑回来，脸上带着愤懑：“姑爷！不好了！西市那边，又冒出两家卖皂的！价格压得更低，只要四文钱一块！还……还到处跟人说咱们的皂用了伤手，说宫里的赏赐是吹出来的！”
林凡眉头一皱：“哦？这么快就跟风压价加抹黑了？看来之前的山寨者只是开胃小菜，现在有点实力的地头蛇看咱们赚钱眼红，下场了。”
他并不太意外。肥皂这玩意技术门槛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一旦有利可图，被模仿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对方手段这么下作，直接造谣诽谤。
“知道是哪家在背后搞鬼吗？”林凡问道。
顺子摇摇头：“那两家铺面都是新开的，掌柜的面生得很，查不到底细。但能在西市这么快开起铺子，背后肯定有人！”
林凡沉吟片刻，对沈万财道：“沈先生，看来咱们的‘降本增效’还得加速。另外，我们的新品也得加快步伐了。”
沈万财拨弄着算盘，冷静分析：“东家，以我们目前的成本和御用名声，四文钱的价格战并非不能打，但利润极薄，非长久之计。老朽以为，当以提升品质、区分品类为上。寻常去污皂可维持原价，同时尽快推出更高价的香皂或他种功能皂，以应对不同客群。”
林凡点头赞同：“先生高见！跟我想一块去了。咱们不跟他们拼价格，咱们拼品牌、拼技术、拼创新！”
他心中那股紧迫感再次升起。商业竞争，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就在这时，布行的一个小丫鬟又跑了过来，神色有些慌张：“姑爷，小姐让您过去一趟……之前预定‘朦胧青’的那位国公府上的嬷嬷来了，说……说料子颜色还是不太满意，想问咱们能不能……能不能再改改？”
林凡一听，头有点大。这定制业务果然麻烦，甲方爸爸的需求真是古今一样难以满足。
他正准备过去看看，一直默不作声的石柱忽然靠近一步，低声道：“公子，外面有生面孔盯着布行和工坊，不止一拨人。”
林凡心里一凛。
山寨竞争、恶意诋毁、挑剔的客户、还有不明势力的窥探……
这大唐的创业之路，真是步步惊心，一刻不得消停。
他看了一眼怀里那封依旧带着香气的请柬，又看了看眼前这一堆麻烦事，忽然觉得，月倾城那个“煮酒清谈”的邀请，或许未必全是风花雪月。
他深吸一口气，对石柱道：“知道了，加强戒备。”然后又对顺子和那小丫鬟道：“走，先去会会那位挑剔的嬷嬷。”
他倒要看看，这长安城里的牛鬼蛇神，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1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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