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麟飞一句“毒医不分家”的无心之语,如同投入湖面的又一颗石子,在苏昌河心中激起了新的涟漪。而当他意识到这背后可能牵扯到苏暮雨那段讳莫如深的过往时,事情的性质,便从简单的技艺交流,悄然转向了更复杂的人心与布局。
火麟飞关于“龙莹”和“选择”的议论余音未散,他思维的跳脱性再次显现。啃完苹果,他随手将果核精准地抛入角落的废纸篓,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一拍大腿,声音响亮得让一旁静立的苏暮雨都几不可察地绷紧了肩线。
“对了!昌河!暮雨兄!”火麟飞眼睛闪闪发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我差点忘了!我记得暮雨兄你不是有个……呃,那个……关系很好的姑娘吗?就是药王谷的神医!叫白……白鹤淮对不对?”
“白鹤淮”这三个字一出,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苏暮雨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尽管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气息骤然冷却了几分。那是他深藏于心、几乎从不对外人提及的名字,是他冰冷杀手生涯中唯一的一抹暖色,也是一段牵扯着无数复杂恩怨的过往。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苏昌河,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与询问。
苏昌河执笔的手停在半空,墨汁在笔尖凝聚,将落未落。他抬起眼,深邃的目光先是扫过瞬间僵硬的苏暮雨,继而落在满脸兴奋、毫无心机的火麟飞脸上。这小子……怎么连这种隐秘的旧事都知道?是苏暮雨何时说漏了嘴,还是他那种奇异的“信息来源”又在起作用?
火麟飞完全没察觉到气氛的异常,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完美计划”中,手舞足蹈地继续说着:“你看啊!慕姐姐是玩毒的顶尖高手,白鹤淮姐姐是救人的神医!这不正好吗?毒和医本来就不分家啊!补药吃多了能补死人,毒药用量对了也能救人性命!这可是我们那边的常识!”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开始畅想美好的合作前景:“让她们俩交流一下嘛!肯定能碰出好多厉害的火花!慕姐姐可以教白姐姐怎么识别更厉害的毒,怎么以毒攻毒;白姐姐可以教慕姐姐怎么把毒药变成救人的良药!这样咱们暗河以后不仅能打,还能治病救人,名声一下子就变好了!说不定还能开个医馆药铺,既能赚钱,又能收集情报,一举多得!”
他这番宏论,将暗河的杀手世家与药王谷的神医扯到一起,还要开医馆赚钱……这想法之大胆,逻辑之跳跃,让苏暮雨面具下的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简直是将暗河数百年的隐秘与杀戮,放在阳光下当成生意来经营!
然而,苏昌河却没有立刻斥责这荒谬的想法。他缓缓放下笔,任由那滴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小团污迹。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
毒医不分家……补药害人,毒药救命……
火麟飞的话,虽然天真,却再次精准地戳中了一个关键点。暗河慕家精于毒术,历来只注重毒的杀伤力,将其视为暗杀和自保的利器,却从未想过将其导向“医”的一面。这何尝不是一种巨大的资源浪费和路径依赖?若慕家真能在用毒之外,另辟一条“毒医”之路,对暗河而言,无疑是增加了一张极有分量的底牌。
更重要的是,白鹤淮……药王谷……
苏昌河的思绪飘远了。药王谷超然物外,与世无争,但其掌握的医术和人脉,却是一股连北离朝廷都不敢小觑的隐性力量。苏暮雨与白鹤淮的那段情缘,曾是暗河与外界连接的一道极其脆弱却又特殊的桥梁。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这座桥梁几乎断裂。
如今,火麟飞这个局外人,竟异想天开地要重新搭起这座桥,而且是以一种……“技术合作”的、看似更纯粹的名义?
这背后,是巨大的风险,还是……难得的机遇?
苏昌河的目光再次落到苏暮雨身上。他能感受到苏暮雨那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压抑着的波澜。白鹤淮,是他心中最柔软、也最不敢触碰的角落。
“暮雨,”苏昌河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你以为如何?”
苏暮雨身体微微一震。他沉默了片刻,方才用那惯有的冰冷声线回答,语气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干涩:“大家长,此事……牵扯甚广。药王谷向来不涉江湖纷争,白……她更是早已与暗河划清界限。贸然接触,恐生变故,于她……亦非安全之举。”
他的话里,充满了顾虑。既担心给暗河带来麻烦,更担心给白鹤淮带来危险。
火麟飞听着,忍不住插嘴:“暮雨兄,你这想法就不对啦!就是因为有隔阂,才更需要交流嘛!又不是让你们马上谈情说爱……呃,不是,是马上合作干大事!就是先让两位姐姐在医术毒术上切磋交流一下,纯技术讨论!说不定聊着聊着,以前的误会就解开了呢?”
他一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的表情,继续灌输他的“阳光”逻辑:“再说了,有我们暗河在背后,还能让白姐姐不安全?咱们可以暗中保护嘛!而且,这对暗河也是好事啊!多条朋友多条路,总比多个敌人强吧?”
苏昌河将苏暮雨的顾虑和火麟飞的“乐观”都听在耳中。他心中迅速权衡着利弊。与药王谷重建联系,风险极大,一旦被浊清或其他对头察觉,很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但潜在的收益也同样惊人——更精妙的医术可以提升暗河整体的生存能力;“毒医”之路可以开辟新的财源和势力范围;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得到药王谷的助力。
而这一切的钥匙,似乎就系在苏暮雨和白鹤淮那段未了的情缘上。
“火麟飞所言,虽过于理想,却也不无道理。”苏昌河终于再次开口,他看向苏暮雨,眼神深邃,“暗河欲求新路,便不能固步自封。药王谷并非敌人,若能化解旧怨,哪怕只是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亦是利大于弊。”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至于安全之事……暮雨,你乃暗河之傀,若连暗中护一人周全都做不到,岂非笑话?”
苏暮雨猛地抬头,看向苏昌河。大家长此言,分明是……默许,甚至鼓励他去重新接触白鹤淮?以“技艺交流”为名,行破冰之实?
苏昌河没有理会他眼中的震惊,继续淡淡道:“此事不急在一时,需从长计议,周密安排。眼下首要,是稳住暗河内部,推行新策。待时机成熟,或可借慕家钻研新毒需请教之名,由你……酌情设法,递出橄榄枝。切记,需绝对隐秘,万不可操之过急。”
他没有把话说透,但意思已经明确。他将重新连接药王谷的初步试探权,交给了苏暮雨自己。这既是对苏暮雨能力的信任,也是一次极其危险的试探。成,则暗河多一强援;败,则可能万劫不复。
苏暮雨心中巨震,他单膝跪地,垂首沉声道:“暮雨……明白。定当谨慎行事,不负大家长期望!”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颤抖。那沉寂多年的心湖,因这突如其来的可能性,而掀起了滔天巨浪。
火麟飞看着两人打哑谜似的对话,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感觉好像是同意了,立刻高兴起来:“这就对嘛!到时候两位姐姐交流心得,说不定还能研制出什么厉害的新药,咱们暗河就更有底气了!”
苏昌河瞥了他一眼,没有打击他的积极性。他知道,这条路布满荆棘,远非火麟飞想的那么简单。但或许,正是需要这种看似愚蠢的乐观和纯粹,才能撬动那些看似坚不可摧的隔阂与宿怨。
他重新拿起一份新的奏折,蘸了蘸墨,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此事暂且记下。火麟飞,你若无事,便去慈幼庄看看,莫要在此扰我处理公务。”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火麟飞嘻嘻一笑,也不在意,拍拍屁股站起来:“得令!我去看看小木匠他们的轮子做得怎么样了!”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书房内,再次只剩下苏昌河与苏暮雨两人。
苏昌河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暮雨,把握好分寸。莫要……辜负了有些人,难得的热忱。”
苏暮雨身形一顿,沉默良久,才低声道:“是。”
他转身离去,背影依旧挺拔孤寂,但那双掩藏在面具下的眼眸中,却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复苏了。
苏昌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目光深沉。他此举,无疑是在下一盘险棋。不仅关乎暗河的未来,也关乎苏暮雨个人的命运。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红头发的少年,或许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提议,已经在暗河深处,悄然牵起了一根怎样微妙而重要的红线。
毒与医,暗与光,杀戮与救赎……这些看似对立的事物,或许真的能在某个奇妙的节点,达成一种新的平衡?
苏昌河垂下眼帘,继续批阅奏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暗河这条船,在他的操控下,正朝着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吉凶难测的方向,缓缓调整着航向。而船上的每一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将在这场变革中,面临前所未有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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