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长城如同一条巨龙，蜿蜒盘踞在北方苍茫的山脊之上，俯视着塞外的风沙。
赵信率领八百骑抵达关隘之下，抬头望去，依旧被这人类工程的奇迹所震撼，然而，与雄伟城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城墙下那些如同蝼蚁般渺小、正在艰难劳作的无尽民夫。
他们衣衫褴褛，汗流浃背，喊着号子，将巨大的石块一步步拖上陡峭的山坡，每一次喘息都仿佛用尽了生命的力量。
尽管不是第一次看见的，但赵信心里仍暗自叹息，既有对这项伟大工程的敬佩，更有对底层百姓的深切怜悯。换成是他自己，日复一日地从事这种强度的劳役，恐怕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正当他感慨之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斥骂声。只见几名凶神恶煞的秦军士卒，正推搡着两个试图逃跑的民夫。那男子看起来是个读书人，身形文弱，女子则哭得梨花带雨，不断哀求。
“军爷饶命！饶命啊！我们实在撑不住了……求求您放我们走吧……”
女子声音凄切。
“哼！撑不住？哪个撑不住？都给老子回去干活！再敢跑，打断你们的腿！”
为首的士卒厉声呵斥，举起鞭子就要抽下。
“住手！”
赵信策马上前，喝止了士卒。他的亲兵立刻亮出忠武侯的旗帜。
那些士卒一见是位高权重的侯爷，吓得连忙跪地行礼。
赵信看向那对可怜的男女，问道：“怎么回事？”
那男子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他护着身旁的女子，磕头道：“回……回大人……小人范喜良，与内子孟姜女新婚不久便被征发至此……每日劳作如同牛马，食不果腹，眼见同伴累死、病死者不计其数……小人实在害怕……害怕也会死在这里，无人知晓……故而才……才斗胆逃跑……求大人开恩啊！”
孟姜女也泣不成声。
范喜良！孟姜女！
赵信神色一震，他岂会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名字，如今看来，历史有了改变，也许是因为他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
赵信沉默片刻，对那几名士卒道：“放了他们。”
“啊？侯爷……这……”
士卒有些为难。
赵信不再理会他们，翻身下马，走到范喜良和孟姜女面前，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塞到范喜良手中。两人愣住了，不知所措。
“拿着吧，本侯知道你们辛苦。”
赵信的声音缓和下来。
“修筑长城，确实劳累，甚至……残酷。但你们要知道，这道城墙，是为了抵御北方匈奴的入侵，是为了保护长城以南千千万万的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再受胡虏烧杀抢掠之苦。”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茫然又带着一丝希望的眼睛，继续道：“此地的状况，本侯会如实禀告皇帝陛下。相信用不了多久，工程的强度会有所调整，你们……也终有回家与亲人团聚的一天。坚持一下，为了你们身后的家人。”
说着，赵信竟然对着这两个卑微的民夫，微微躬身行了一礼：“赵信，代大秦北疆的百姓，谢过二位，以及所有在此辛苦付出的民夫了！”
范喜良和孟姜女何曾受过如此礼遇？顿时受宠若惊，连忙磕头：“大人折煞小人了！折煞小人了！若……若只是三五年，为了家乡父老，小人……小人咬咬牙也就坚持了……怕就怕……这工程永无止境，最终累死在这荒山野岭啊……”
赵信扶起他们，郑重道：“我以忠武侯的名义向你们保证，不会太久了。”
他心中暗自发誓，一定要彻底扫荡匈奴，只有从根本上解除北方的威胁，才能说服皇帝停止或无限期延缓这种耗尽民力的工程。
就在这时，得到消息的蒙恬和公子扶苏也赶到了关隘。双方见面，简单寒暄。
蒙恬看着赵信身后的八百精骑，疑惑地问道：“赵将军突然驾临北疆，不知所为何事？”
赵信抱拳道：“蒙将军，公子。赵某此行，乃是执行一项秘密军务，需出关一趟。具体详情，未有陛下明旨，恕不便透露。”
他搬出了皇帝做挡箭牌。
蒙恬虽觉疑惑，但也不便多问，只是道：“原来如此。若有需要我军配合之处，赵将军尽管开口。”
赵信趁机指着一旁的范喜良和孟姜女，对扶苏道：“公子，此二人因不堪劳役重负而逃役，情有可原。赵某已训诫过他们，望公子看在他们已知错且确有苦衷的份上，莫要再加重惩罚了。”
扶苏本就仁厚，看到孟姜女哭肿的双眼和范喜良惶恐的样子，心中早已充满同情，当即点头道：“赵将军放心，既已知错，便让他们回去安心服役即可，绝不会再追究。”
“多谢公子。”
赵信真诚道谢。他知道，有扶苏这句话，这两人至少在蒙恬的辖区不会再被刻意刁难。
……
出了长城，真正踏入茫茫草原，一股苍凉旷远的气息扑面而来。
南宫彦策马靠近赵信，再次确认道：“上将军，咱们真的只带这么点干粮？”
每个骑兵的马鞍旁，只挂着一个小小的粮袋。
赵信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无垠的天地，确认道：“每人只带三天干粮，足矣！记住，我们此次出征，没有任何后方补给！杀到哪里，就吃到哪里！以战养战，方是长久之道！”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肃杀，对聚集过来的各级军官颁布了冷酷的军令：
“传令下去！此次出征，凡遇匈奴部落，执行‘四杀令’！”
“一、匈奴成年男子，杀！”
“二、手持武器者，无论老幼，杀！”
“三、敢有抵抗者，无论男女，杀！”
“四、经查实对大秦怀有敌意者，杀！”
“除此四条，本将一概不管！”
此话一出，周围的部将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纷纷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甚至带着一丝嗜血的兴奋。
都是沙场老兵油子，岂能不明白这“四杀令”背后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极大的“行动自由”和“战利品分配权”！单单冲着这一点，这次冒险出征就已经值回票价了！士气瞬间高涨起来。
……
三天后，部队已深入草原三百余里。
“启禀上将军！”
派出的斥候飞马回报。
“前方三十里，发现一个匈奴部落！”
“规模如何？”
赵信冷静地问道。
“约有帐幕数百顶，人口估摸三四千人。能看到大约三百名匈奴士兵在周围巡逻守卫。”
“三百守军？三四千人的部落……”
赵信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那还等什么？杀过去！”
命令一下，赵信一马当先，如同猛虎出闸！身后八百骑兵如同饥饿已久的狼群，发出兴奋的呼啸，紧紧跟随，朝着那个毫不知情的部落发起了狂暴的冲锋！
战斗毫无悬念！
这个部落的守军根本没想到会有一支秦军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草原腹地！仓促之间的抵抗如同纸糊一般，很快就被撕得粉碎。
仅仅半个时辰后，这座不久前还充满生机的部落，已然化为一片狼藉的废墟。营帐被点燃，浓烟滚滚。按照“四杀令”，除了妇女和身高低于车轮的孩童，部落中的成年男性和敢于抵抗者，已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不要责怪赵信残忍，与匈奴入关时动辄“屠城”、“鸡犬不留”的暴行相比，他的做法已经算是“克制”和“温和”了。
简单的战斗总结和休整后，赵信下令集合部队，准备向下一个目标挺进。
这时，一名年轻的士兵看着部落废墟中遗留的大片牛羊和那些瑟瑟发抖、面露惊恐的匈奴妇女，忍不住凑到赵信马前，扭扭捏捏地开口：“上将军……咱们……就这么走了？”
赵信瞥了他一眼：“嗯？你有什么问题？”
那士兵挠了挠头，憨厚的脸上露出不舍：“俺觉得……这么走了太可惜了。您看，这上千头的牛羊，还有这些女人……不瞒将军，俺……俺家里穷，还没成亲呢……”
他的话引来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南宫彦笑骂着给了他一脚：“鼠目寸光的东西！这些牛羊和女人算什么？咱们这是在打仗！是在玩命！你能带着这么多牛羊打仗吗？能拖着女人行军吗？”
说完，南宫彦还故意指着旁边其他几个老兵，对那新兵道：“你问问他们，是想要这些累赘，还是想要点实在的？”
那新兵疑惑地看向其他人。只见那几个老兵故意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手指上赫然戴着从匈奴贵族尸体上扒下来的金戒指！还有人看似随意地整理衣领，露出藏在里面的金项链和手镯！个个都收获颇丰，价值不菲！
新兵顿时恍然大悟，脸涨得通红，原来好处早就被这些老兵油子闷声发大财了！
赵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沉声提醒道：“你们怎么处理缴获的财物，本将不管。但是，都给我记住！不要让贪婪蒙蔽了眼睛和判断力！谁要是因为惦记那点黄白之物，在战场上分了心，拖累了行军速度，甚至丢了性命……别怪本将没提醒你们！”
“是！上将军！”
众人凛然应诺，纷纷检查自己的战利品是否藏得稳妥，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赵信一挥马鞭：“继续前进！”
八百骑再次化作一股钢铁洪流，向着草原更深处，也是更危险的地方，奔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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