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的庆功宴终于散去,杯盘狼藉的大堂重归宁静,唯有烛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映照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酒意与余温。
瓦岗群臣与将领们已各自回营安置,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赵信与侍立一旁的李秀宁。
摇曳的烛光将赵信的身影拉长,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孤峭。李秀宁默默为他斟上一杯醒酒的清茶,轻声道:“爷,单雄信他……”
话未说完,赵信便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言。
他缓缓坐下,将腰间那柄七星龙渊剑解下,横置于膝上,略显粗糙的手指拂过冰凉光滑的剑鞘,指尖触碰着剑柄上细腻的纹路,动作轻柔得与白日里挥舞巨锤的霸烈判若两人。
赵信的眼眸凝视着古拙的剑身,仿佛能透过这柄剑,看到另一段时空,另一张容颜。
嬴阴嫚。
那个胆大包天却又情深义重的女子。记忆中,她背着嬴政偷偷将其收藏的宝剑塞入自己手中时,那双明亮眼眸中闪烁的柔情,至今清晰如昨。
玉人情深,他却因为大秦世界的终极任务,以及守护始皇安危的重责,终究未能携她同行,昔日承诺言犹在耳,如今却已隔世茫茫。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从赵信唇边溢出,带着一丝寂寥与憾然。他端起酒杯,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入喉肠,却化不开心中那缕淡淡的怅惘。
“爷……”
李秀宁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信,此刻见他神情落寞,与平日里睥睨天下的模样迥异,心中不由一紧。她鼓起勇气,柔声询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秀宁……可能为爷分忧?”
赵信从悠远的回忆中抽离,抬眸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没什么。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
李秀宁却没有依言退下。她站在原处,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清澈的眼眸,望着赵信,语气轻柔却坚定:“秀宁不知爷为何事烦忧,亦知自己才智浅薄,难解爷心中块垒。但……但秀宁愿为爷舞剑一曲,虽粗陋不堪,只盼能稍解爷片刻郁结,舒展眉头。”
说罢,不等赵信回应,她便已解开腰间那柄用于防身、装饰精美的佩剑。“锵”的一声,剑身出鞘,如一泓秋水在烛光下流淌。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那身沾染了战场风尘却依旧挺括的明光铠。然而,当她持剑而立,整个人的气质却悄然发生了变化。少了几分沙场英气,多了几分属于世家贵女的柔美与灵秀。
剑光起处,并非战场杀伐的凌厉招式,而是一套融合了礼仪、舞蹈与剑术精髓的“剑舞”。步伐轻盈灵动,如同蝶穿花丛;身姿旋转摇曳,恍若风拂杨柳。剑尖吞吐之间,寒光点点,时而如流风回雪,时而如江河奔流。
铠甲与剑舞本不相容,此刻在她身上却奇异地和谐,刚柔并济,别具一番英姿飒爽、清丽脱俗的风情。
烛火为她的身影镀上温暖的光晕,玉面因运动而微微泛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更添几分鲜活之气。她全神贯注,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回眸,都仿佛随着剑意流转,最终悄然落于静坐饮酒的赵信身上。
这不仅仅是一场剑舞,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倾诉,一份笨拙却真挚的心意。
良久,剑光倏然收敛,李秀宁收势而立,微微喘息,胸口起伏。她望向赵信,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轻声问道:“爷……秀宁舞的,可还入眼?”
赵信的目光在她因运动而更显明媚的脸庞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语气平和:“不错。”
仅仅是“不错”二字,却让李秀宁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奖赏。她嫣然一笑,宛如月下初绽的梨花,小心地将佩剑归鞘,重新坐回赵信下首的位置,安静地陪伴着。
厅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赵信偶尔饮酒的声音。时间在烛火的跳跃中缓缓流逝。
半晌,赵信忽然放下酒杯,目光投向静静坐在一旁的李秀宁,开口问道,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今后,作何打算?莫非……真要一直这般跟着我?”
李秀宁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神情变得无比郑重,迎着赵信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是!秀宁心意已决,此生愿追随爷左右,鞍前马后,至死不渝!”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赵信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发出一阵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堂内回荡,带着几分玩味与锐利:“哈哈哈!李秀宁,你可要想清楚了!莫要试图用所谓的情义来捆绑我赵信!我赵信虽重情义,恩怨分明,但行事只凭本心,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不受人胁迫,亦不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初衷!”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李秀宁脸上:“你李家有问鼎天下之志,有李元霸这等凶器,未来或可掀起滔天风云。我赵信不会主动去妨碍你们争霸,但你也休要指望,我会因此而相助李家半分!我的道路,与争霸天下,从来都是两回事!”
李秀宁急忙摇头,急切地解释道:“爷!秀宁对天起誓,追随于您,纯粹是出于对您个人的仰慕与敬重,与家族无关,与天下大势更无半点瓜葛!秀宁所作所为,皆出自本心,若有半句虚言,天地共诛之!”
她语气焦急,生怕赵信误解了她的心意。
赵信不置可否,又斟了一杯酒,慢慢饮下,继续问道:“那若是……将来李家侥幸成功,问鼎九五,坐拥江山。届时,你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尊荣无比。你……还要跟着我这个武夫,四处漂泊吗?”
李秀宁几乎没有任何思索,立刻答道:“不管李家将来是成是败,是荣是辱,是王侯还是庶民,都绝不会影响秀宁追随爷的初心!荣华富贵,公主尊位,在秀宁眼中,不过是过眼云烟,枷锁牢笼罢了。秀宁所求,从来不是这些。”
她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
赵信静静地听着,他不再说话,只是将杯中酒慢慢饮尽,然后缓缓站起身。
李秀宁见状,也慌忙起身,垂手而立。
赵信踱步,走到李秀宁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李秀宁从未与赵信如此靠近过,一股混合着酒气与独特男子气息的热力扑面而来,让她瞬间心跳如擂鼓,脸颊不受控制地飞起两抹红霞,如同三月桃花。
她羞赧地低下头,不敢直视,却又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重新抬起眼帘,颤动着长长的睫毛,望向赵信那双仿佛能洞彻人心的眼眸。
四目相对。李秀宁能清晰地看到赵信眼中映出的自己那副慌乱又坚定的模样,更能感受到那目光中蕴含的审视、探究,以及一丝……她不敢确认的复杂情绪。她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就在她心绪纷乱如麻之际,忽然感觉腰间一紧!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揽住了她纤细却柔韧的腰肢。下一刻,天旋地转,她整个人已然离开了地面,被赵信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稳稳地横抱在了怀中!
“呀!”
李秀宁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赵信的脖颈以保持平衡。鼻尖萦绕的全是他身上那令人安心的气息,隔着衣甲也能感受到那坚实胸膛传来的灼热温度。
巨大的羞涩与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瞬间淹没了她,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将滚烫的脸颊埋入赵信的肩颈处。
“哈哈哈哈!”
赵信却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畅快淋漓,充满了恣意与不羁,再不见方才片刻的低落与怅惘。他抱着怀中轻盈又温软的身躯,仿佛卸下了某种无形的束缚,步伐稳健而有力,转身便向着后堂灯火阑珊的深处走去。
“我赵信行事,但求念头通达,无愧于心!既不违本心道义,又何须诸多顾忌,自缚手脚?天下人言,与我何干!”
低沉而傲然的话语,随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散在刺史府深邃的廊道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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