罂穿着一身绣金的玄色朝服，腰间的玉带扣上镶嵌着鸽蛋大的明珠，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他绕着鼎走了一圈，脚步轻缓，锦袍扫过地砖发出细碎的声响。
“嗯。”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眼神却像鹰隼般锐利，在鼎耳的焊缝处停留了许久。
众臣在一旁附和着，有的夸阿砚技艺高超，有的赞罂知人善用，只有阿砚的心像悬在半空，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 地和殿外的铜钟声重合。
“这焊缝……”
工官突然指着鼎耳，眉头拧成个疙瘩，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挑剔，“怎么看着有点发黑？莫不是用了劣质的锡料？”
他早就看阿砚不顺眼，总觉得这个女囚抢了本该属于他的风头，此刻正好借机发难。
阿砚心一紧，刚想解释，青禾突然从侍卫身后上前一步，手里还捧着刚沏好的茶。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灰布裙，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却腰杆笔直：
“回公子，这是用古法‘烟熏法’处理过的，能防止铜锈，看起来自然发黑。”
她学着父亲生前的语气，一字一句说得头头是道，“我爹以前给王后修复青铜镜时，就常用这种法子，说是能让铜器百年不锈。”
罂伸手摸了摸鼎耳，指尖在焊缝处轻轻摩挲，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他冷笑一声：
“是吗？”
话音未落，突然猛地用力一掰！
“咔嚓” 一声脆响，像树枝被生生折断，鼎耳竟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掉在金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焊缝处露出根细铜丝，在灯光下闪着微弱的光，像条被揪出的小蛇。
“好个烟熏法！竟敢骗我！”
罂的怒吼声在大殿里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一脚踹在鼎身上，龙纹鼎晃了晃，发出沉闷的响声，“我看你是活腻了！”
阿砚 “扑通” 一声跪下，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
“是我技艺不精，没能修好鼎耳，请公子责罚！”
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丝毫慌乱，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的汗已经浸湿了衣袖。
“责罚？”
罂蹲下身，捏着那根细铜丝，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说！是不是想趁机破坏王室重器？”
工官在一旁煽风点火，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公子，这女人肯定是故意的！依我看，不如把她拖出去斩了，以儆效尤！免得其他匠人也学着她的样子糊弄差事！”
“闭嘴！”
罂突然打断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去，“再敢多言，就割了你的舌头！”
工官的笑容僵在脸上，吓得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罂转过头，盯着阿砚，语气冰冷：
“罚你去军械库打磨箭头，没磨够一千支，不准吃饭！若磨不好箭头，就用你的骨头来磨！”
阿砚心里一阵窃喜，脸上却依旧是惶恐的表情：
“谢公子不杀之恩，我一定好好打磨箭头，绝不敢再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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