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团圆午宴和前一天的年夜饭有的一比。
年夜饭上的那条寓意年年有余，只看不吃的鱼，初一就可以动筷了。
除此之外余朗还添置了更多其他京市的特色菜。
“余同志竟会这么多菜，这厨艺还真不错。”厨房里林秀莲看着余朗刷刷几下一道菜就盛出了锅，也有些震惊。
“我从参军到现在，除了执行任务在京市待了有十多年，对这边饮食也比较了解。”余朗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回答林秀莲的问题。
“哦？那看来余同志对京市也比较有感情的，有定居这里的打算吗？”林秀莲一边择着菜一边打量他，暗中打探。
嗯，身材不错，瞧着也不容易生病，应该能保护好忱忱。
余朗动作微顿，又继续翻炒。
“确实有这个打算。”
忱忱是下乡知青，什么时候能回来都不一定，这余朗居然说要定居在京市？那忱忱怎么办？
“余同志要定居京市，那家中长辈呢？听你说你老家就在忱忱下乡的大队，现在也在那边工作，怎么没想着留在那？”
“因为一点私人原因，是关于我的终身大事的，所以会在那边多待一年，到时候就调回京市了。”
余朗将一盘韭黄炒蛋盛出来，韭黄寓意长长久久，整盘菜呈金黄色，有财富的象征。
“我家里就爷爷一个人，在京市也购置了院子，到时候就把他接过来一起生活。”
还有房，看来攒的钱都没乱花，那养忱忱也是绰绰有余了。
“你说是关于你的终身大事，那你爷爷知道你的情况吗？”说完这句话林秀莲就有些后悔，什么叫知不知道道你的情况，什么情况？这指向性未免也太明显了。
但话说出去了也收不回来，她也只能装作是不经意，择着手里的菜不去看他。
余朗将韭黄炒蛋端到餐桌上，语气郑重，“我爷爷知道，他很支持我们，也尊重我们的感情。”
林秀莲手上的动作一顿，没有回应。
“阿姨，这韭黄真看着就嫩，待会您多吃的。”
“啊？啊！好好，这韭黄确实不错。”
林秀莲抬头的时候余朗已经又回到灶台旁，她嘴唇嗫嚅着，也问不下去了。
人家爷爷都比自己看的开，她若是不同意，是不是太不通人情了？
“妈！余朗！”景忱拿着个牛皮纸袋进了厨房。
“我上街买了年糕，咱们快吃。”景忱完全没注意到林秀莲纠结的表情，掏出一个香软的年糕就往林秀莲嘴边递。
午餐准备得比较丰盛，所以早餐他们是简单吃的昨天剩的饺子。
“这都要吃午饭了，还买这干什么？”说是这么说，林秀莲还是欣慰地接过年糕。
“余朗，你也吃。”景忱动作自然地喂到余朗嘴边，余朗也不掩饰地扭头就着景忱的手咬了一口。
那动作像做过上百次了，两人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厨房还有第三个人。
“好吃，你也吃。”
余朗在做酒酿丸子，先盛出一碗晾凉。
“好。”景忱也不嫌弃余朗口水，在年糕上也咬了一口。
“先端过去喝，垫垫，肚子留着中午吃。”余朗用布垫着碗底递给景忱，嘱咐他小心烫。
“我知道。”景忱将碗端到桌子上的时候就见林秀莲一直看着自己。
“妈你也喝，这闻着甜香甜香的，你肯定喜欢。”
“有年糕呢，妈不喝了，你喝。”林秀莲脸上挂着一副释然的笑，看着景忱喝得满足，揉了揉他的脑袋。
是啊，没什么比孩子开心快乐更重要的事了。
菜做好后一家人都吃得满足，林秀莲念着余朗说有定居京市的打算，旁敲侧击起景忱的想法。
“你这下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留你一个人在那里，妈始终是不放心的。”
“没事的，妈。”景忱给林秀莲夹了一筷子炖鸡。
“政策总有改变的一天，现在就已经有风声传出来，相信过不了多久就有回城的消息了。”
“真的？不会是唬人的吧！”林秀莲在妇联工作更多关注的是一些能保障妇女同志的政策，对景忱所说的还真没多了解。
“我保证，不出一年我就能回来。”景忱压低了声音，凑近两人。
“你们也知道，今年咱国家刚把那四人小组粉碎，那些被冤枉下了牛棚的老前辈很快就可以平反了。”
“而国家需要一股动力来让这片土地重焕生机，届时我们回来那也是顺应时代的发展。”景忱这话说得隐晦，但余朗和林秀莲都明白其中深意。
“原来是这样。”林秀莲眼睛微微睁大，一脸的恍然大悟。
“你有成算就好，我会在家里等你的。”
“嗯！”
吃完饭三人就上街感受节日的气氛。
街上一片蓝灰绿中，总有几抹鲜艳的颜色，或是姑娘们悄悄穿上的红棉袄，或是孩子们脖子上的红围巾，像是给灰败的大地点缀了生机。
还有门楼上飘扬的彩旗，高挂的灯笼，一切的一切，都格外的喜庆。
“忱忱，妈到前头商店买点炒货，过几天走邻居好招待。”
“我们也去。”
“行行，都一块去。”
商店里人满为患，平常再节俭的人，这时候也舍得拿出几块几毛给家里的小孩买点零嘴解解馋。
买糖果和干货的人最多，两个区域的柜台围着许多人，干货除了干果果脯外，还有干菜，比如干木耳，干香菇，还有粉条。
远远的林秀莲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春生吗？”瘦削的身子裹着一件破旧的棉衣，腋下甚至破了口子，里面也不是棉花，而是一些柳絮和芦花。
那身影听到声音转过头。
该怎么形容呢？瘦的过分。
看着二十多岁的年纪，眼窝凹陷，脸上没有多少肉，面色蜡黄，那件破棉袄穿在身上却空落落的，俨然一副衣服架子，脚上的棉鞋也开了口子，风直往里面钻。
和这商店里的人格格不入。
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
看到林秀莲他眼里迸发出惊喜。
“林姨！你也来买东西吗？”他手里拿着个布袋，里面鼓鼓囊囊的，
“对，来买些炒货。你这是？”
“哦！我之前上山采了些蘑菇，来问问商店要不要，家里没有米了，换了我好买些粮食回去。”春生脸上有些羞赧，挠了挠头。
“这两位是……”春生看向景忱和余朗，细细打量着那熟悉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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