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坛的合族纹已漫过三座山,秋阳落在纹路上,泛着暖金。
沈禾的气线正缠着块半透明的石片,石片上布满细密的凹痕,是新从骨音涧深处挖出的“骨语石”——据说能记录先民的声音,此刻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凹痕里渗出银白的液珠,与古月骨的月纹相和。
“阿砚哥,这石片在抖。”沈禾指尖的护骨纹亮起,气线稳住石片,凹痕里的液珠突然凝成细小的字,是守月人先民的古文字,“写的是‘西岭有骨鸣,合族纹未及’。”
他抬头望向西方的山峦,那里的合族纹刚爬到半山腰,像条银色的丝带,还未完全舒展,“西岭的守骨人怕是遇到麻烦了。”
月芽抱着她的骨哨跑过来,哨身上的芽形月纹已磨得发亮,是这几年用得最多的物件。
小姑娘往骨语石旁一站,石片的颤动突然变缓,凹痕里的字清晰了些:“它认我的气!”她把骨哨凑到石片旁,吹了个短促的音,石片竟“叮咚”回应,像在对话,“它说西岭的‘迷骨雾’浓了,合族纹的光穿不透,守骨人被困在雾里,分不清方向。”
苏晚正将新收的月见草籽装进陶罐,罐身上刻着沈禾画的月纹,旁边添了行小字:“秋种月见,春生合族。”
她听见石鸣,走过来指尖划过骨语石,血色纹路顺着凹痕游走,字里的“雾”字突然亮起红光:“是‘蚀骨余雾’的变种,比迷骨雾更烈,能让骨殖上的合族纹暂时失效,守骨人手里的月纹符怕是没用了。”
石老头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摩挲着块磨得光滑的骨牌,牌上是他新刻的“传骨纹”——比护骨纹多了道流转的弧线,是专门教给沈禾他们的:“西岭守骨人是三百年前分出去的支脉,擅长‘听骨声’,能从骨殖的颤动里辨吉凶。”
他把骨牌递给沈禾,“这纹能引古月骨的气,穿雾时用得上,你带几个娃去看看,正好让他们练练‘骨语’。”
“我去!”月芽立刻举手,骨哨在手里转得飞快,“我的哨音能定合族纹,雾里的守骨人听见,就知道我们来了。”她转头对旁边几个半大的孩子喊,“阿树、阿苗,带上月见草籽和醒魂咒符,我们跟沈禾哥走!”
孩子们应声起身,阿树扛着装满月见草籽的布包,阿苗怀里抱着块备用的骨语石,都是这几年跟着沈禾、月芽练气线的熟手。
沈禾望着他们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自己跟着阿砚哥出发时的模样,突然握紧骨语石:“带足三天的干粮,顺着合族纹走,别偏离半寸。”
出发前,沈砚往沈禾的布包里塞了块新磨的骨刀,刀身刻着完整的传骨纹:“骨语石的液珠若变深黑,就是雾里有邪骨,用刀背的传骨纹拍它,能暂时镇住。”
他拍了拍少年的肩,“西岭的守骨人认得‘接骨令’,你爹的令牌带在身上,他们会信你。”
苏晚则给每个孩子的气线缠上根红绫,是用她的血符边角料做的,红绫上缠着细如发丝的合族纹:“这绫能引月碎的光,雾再浓,也能让你们彼此看见气线。”
她望着月芽,小姑娘的红绫在风里飘得最欢,“别跑太快,让合族纹跟上你们的脚印。”
队伍出发时,骨语石在沈禾掌心发出清越的鸣响,合族纹顺着他们的脚步往西岭蔓延,过处的秋草都往纹路上倒,像是在指路。
月芽的骨哨吹得轻快,哨音撞在山壁上,弹回的回声里竟带着骨语石的“叮咚”声,像是在与远方的守骨人对话。
行至西岭山脚,雾果然浓了起来,白蒙蒙的,带着股陈腐的骨味。合族纹的光到了这里,变得淡如薄纱,沈禾立刻让孩子们停下,气线缠着骨语石举过头顶:“骨语石说‘雾藏骨影,顺月纹走’。”
他将父亲的接骨令牌亮出来,令牌上的月纹在雾里亮起,合族纹的淡光竟顺着令牌往雾里伸,开出条窄窄的路。
月芽的骨哨突然变调,尖锐的哨音刺破浓雾,雾里传来“哗啦”声,像是有人撞翻了东西。“是守骨人!”小姑娘眼睛一亮,红绫缠着气线往雾里探,“他们在那边!”
沈禾领着孩子们顺着令牌的光往前走,雾里的骨影越来越清晰——几个穿粗布衫的汉子正背靠着块巨石,手里的月纹符泛着微光,却被浓雾裹着,照不出半尺远。
见了沈禾他们,为首的汉子突然红了眼:“是月神坛的娃!我们被困三天了,骨殖上的合族纹总突然失效,雾里还有东西在啃石头,像是在找骨殖……”
话未说完,雾里传来“咯吱”声,块磨盘大的石头突然滚过来,石缝里嵌着黑骨殖,正渗出淡灰的雾,碰着合族纹的光就发出“滋滋”声。
“是‘骨蚀石’!”沈禾的气线立刻缠上骨语石,石片的凹痕里弹出银白的光,射向黑骨殖,“月神坛的传骨纹,镇!”
光与黑骨殖相触,石缝里的灰雾顿时散了,黑骨殖化作白灰。守骨人汉子看得直咋舌:“这石片能克邪骨?我们的听骨声本事,在这雾里完全没用,骨殖抖得像筛糠,辨不出吉凶。”
“是迷骨雾乱了骨声。”沈禾将骨语石递给汉子,“您摸摸,它能记骨声,雾里的邪祟一靠近,就会发烫。”
他让阿树撒下月见草籽,草籽遇雾爆芽,在合族纹旁织成圈绿篱,“草篱能挡灰雾,我们先帮你们把合族纹接上。”
月芽的骨哨吹得更响,红绫缠着气线往雾深处跑,银线在雾里拉出亮痕:“我去探探雾的范围!你们听哨音,长音是安全,短音是有情况!”她的气线与合族纹相连,跑过的地方,淡光突然变亮,像给雾里的路镶了银边。
沈禾则教守骨人用传骨纹引合族纹:“掌心贴骨殖,想着月神坛的方向,气线顺着我的银线走……对,就是这样,纹亮了就说明接上了。”
汉子们学得快,不多时,他们骨殖上的合族纹便重新亮起,与石旁的合族纹相连,在雾里织成小小的光网。
雾渐散时,夕阳的金辉穿透云层,照在西岭的石缝里,露出块半埋的骨殖,上面刻着守骨人先民的“听骨纹”,与骨语石的凹痕隐隐相合。
沈禾的气线缠着骨殖,骨语石突然发出连贯的“叮咚”声,像段未完的歌谣——是先民在教后人,如何在雾里听骨声辨方向。
“它在教我们呢。”沈禾笑着将骨殖收好,“西岭的合族纹,该由我们一起接上了。”
月芽从雾深处跑回来,红绫上缠着朵沾了雾珠的月见草:“前面的雾散了!我在合族纹上撒了草籽,明年这儿就会长满月见草,雾再也进不来了!”
守骨人汉子们对着月神坛的方向深深鞠躬,石上的听骨纹与合族纹相和,发出清越的鸣响。
沈禾望着西岭的合族纹正顺着山脊往更高处爬,像条终于舒展的银带,突然明白石老头说的“骨语传声”——所谓传承,从不是沉默的守护,是让旧骨的声音,顺着新骨的气线,传到更远的地方去。
暮色里,孩子们的气线与守骨人的骨殖相缠,合族纹的光在雾散的西岭漫开,与月神坛的方向遥遥相和。
骨语石的凹痕里,新的字渐渐浮现:“东坛月,西岭骨,合族纹,永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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