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粤味轩”包间门口抽烟,晚风裹着后厨飘来的酱油香,糊在脸上黏糊糊的。烟蒂烧到过滤嘴时,指尖才猛地一疼——光顾着琢磨李建国会不会迟到,忘了弹烟灰。手机揣在兜里硌得慌,屏幕亮着和他的微信聊天记录,最后一条是他半小时前发的:“许老板,西装我熨了,公文包也借到了,你放心!”我盯着“许老板”三个字笑了笑,又赶紧绷住——这称呼要是让张婷听见,不全露馅了?说实话,你们有没有过这种时刻?雇人演“大人物”撑场面,自己却比演员还紧张,怕他忘词,怕他露怯,更怕自己圆不上谎。
推开包间门的瞬间,水晶灯的光刺得我眯了眯眼——那灯吊得老高,碎钻似的镜片晃得人眼晕,红木圆桌光溜溜的,能映出人影,桌上那瓶茅台的标签都被摸得起毛了,一看就是王哥故意摆出来撑场面的。
“哟,许经理可算来了!”王哥的大嗓门先飘过来,他手里端着高脚杯,红酒在杯里晃得快洒出来,“我们刚还说呢,你再不来,张主管这杯酒可就躲不过去咯!”
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张婷缩在角落,米白色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细瘦的手腕,面前的白酒杯满得快溢出来,她指尖攥着杯脚,指节白得像纸。看到我进来,她眼睛亮了一下,又赶紧低下头,耳尖红得能滴出血——不用想也知道,刚才王哥肯定没少逼她。
“抱歉抱歉,来晚了。”我快步走过去,自然地坐在她旁边,伸手把她的酒杯往我这边挪了挪,指腹碰到杯壁,冰凉的,“刚在楼下跟李总通电话,确认明天供货的细节,耽误了几分钟。王哥,要罚酒我来,张主管就算了,她酒精过敏,上次喝半杯直接进急诊了,我可不想今晚还得送她去医院。”
“酒精过敏?”王哥挑着眉,把酒杯往桌上一墩,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许经理,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酒局上的规矩你懂不懂?张主管要是连杯酒都不喝,我怎么跟下面的兄弟交代?以后我们要货,难道还得求着她?”
周围的同事瞬间安静下来,有人低头抠指甲,有人偷偷拿手机拍,连服务员添茶水的手都顿了顿。张婷坐在我旁边,肩膀轻轻抖了一下,小声说:“许烬,要不我少喝点吧,别因为我闹僵了……”
“喝什么喝?”我没等她说完,就把她的手按回桌下,自己拿起酒杯对着王哥举了举,“王哥,她的酒我替,一杯顶两杯,你看行不?要是还不够,我再叫两瓶啤酒漱漱口,反正明天跟李总对接的是我,醉死也不耽误事。”
王哥盯着我看了两秒,刚想说话,包间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建国来了!他穿件灰西装,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拎着个黑色公文包,走路有点顺拐,一看就是紧张的。他眼神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我身上,嘴一咧刚想喊“许老板”,我赶紧咳嗽一声,冲他使了个眼色:“李总,您可算到了,我们都等您呢!”
“哎!来了来了!”李建国反应快,立刻收住话头,清了清嗓子走到主位,坐下时公文包没放稳,“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塑料袋“哗啦”一声露出来——我眼疾手快,刚想弯腰去捡,就听见张婷小声问:“许烬,那袋子上……是不是印着‘新鲜五花肉’?”
我脑子“嗡”的一声,赶紧把公文包踢到桌下,笑着打圆场:“那是李总朋友托他带的土特产,他这人热心,总帮邻里乡亲的忙。”李建国也慌了,赶紧弯腰把公文包捡起来抱在怀里,像护着宝贝似的:“对!是土特产!我老家寄来的,还没来得及送出去。”
王哥坐在对面,端着酒杯没说话,眼神却在李建国和我之间来回扫,看得我后背发毛。还好李建国没再出岔子,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大概是太急,呛得直咳嗽:“张……张主管,久仰久仰!小许跟我提过你好几次,说你做事踏实,报价也实在,你的项目,我肯定优先安排!供货量、交货时间,都按你的来!”
这话一出口,张婷的眼睛瞬间亮了,她攥着桌布的手松了松,抬头看向李建国:“真的吗?李总,您没骗我吧?之前我找了好几个供应商,他们都推脱说没货……”
“骗你干什么!”李建国放下茶杯,大概是入戏了,腰杆也挺直了点,“做生意得讲诚信,我看张主管是实在人,才愿意优先你。不像有些人,就知道在酒桌上逞能,真要谈合作,跑得比谁都快。”他说这话时,眼睛瞟了王哥一眼,王哥的脸瞬间黑了。
“李总这话就不对了吧?”王哥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声音沉了下来,“我们跟张主管是公平竞争,您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偏袒?”
“偏袒?”李建国也不含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王经理,我跟你说实话,上次你报的价,比张主管高了三个点,还要求先付全款,换你是我,你选谁?小许都跟我算过账了,张主管的方案性价比最高,我凭什么不优先她?”
我坐在旁边,偷偷捏了把汗——还好昨天跟他对过“台词”,没白花那500块。王哥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端着酒杯猛灌了一口红酒。张婷坐在我旁边,小声跟我说:“许烬,没想到李总这么公正,还好有你帮我牵线。”她的声音软乎乎的,像羽毛似的扫过我耳朵,可我心里却发紧——这“公正”是演的,“牵线”也是假的,她要是知道真相,该多失望啊?
酒过三巡,李建国喝多了,话也多了起来。他端着酒杯走到张婷旁边,拍着她的肩膀大声说:“张主管!你放心!你的项目我绝对……绝对没问题!许老板……不是,小许都跟我保证了,你是个好主管,我肯定不亏待你!”
“许老板”三个字一出来,我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赶紧起身端着酒杯走过去,把李建国往座位上扶:“李总,您喝多了,我敬您一杯,感谢您这么支持我们的项目。”我把酒杯递到他手里,用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哥,别喊错了,是‘小许’!”
李建国眨了眨眼,大概是没听清,又大声说:“小许!对!小许是个好小伙子!以后有项目……有项目还找他!”他说着,手伸进口袋里摸烟,摸了半天没摸出来,反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哎?我的烟呢?”
张婷凑过来看了一眼,疑惑地说:“李总,您这名片上怎么写着‘李记猪肉摊’啊?”
“啊?”李建国低头一看,脸瞬间红了,赶紧把名片往兜里塞,“这……这是我亲戚的!他让我帮他发几张,我忘了拿出来了!”我赶紧接过话茬:“张主管,您别误会,李总的亲戚开猪肉摊,他这人热心,总帮着宣传。”周围的同事都笑了,没人往心里去,只有王哥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散场的时候快十点了,晚风比刚才凉了点,吹在脸上很舒服。我送张婷到餐厅门口,她看着停在路边的二手奔驰,眼睛亮了:“许烬,这是你的车啊?”
“租的,谈业务方便。”我打开车门,皮革味混着淡淡的烟味飘出来——上一个租客大概是老烟民,我昨天喷了半瓶香水都没盖住。张婷坐进副驾驶,从包里拿出一个保温袋,递到我手里:“这是我下午熬的银耳羹,放了冰糖,你喝了醒醒酒,胃里能舒服点。”
保温袋触手温热,我打开一看,银耳羹稠稠的,飘着红枣的甜香。心里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上次有人给我送热东西,还是妈在老家寄的腊肉,用泡沫箱装着,寄到的时候还带着余温。
“谢谢你,张主管。”我把保温袋放在中控台上,发动车子。
“别叫我张主管了,叫我张婷吧。”她看着窗外的路灯,声音软乎乎的,“许烬,你知道吗?以前跟他们吃饭,王哥总劝我喝酒,不喝就说我不给面子,有次我喝到吐,吐完还得回去陪笑。今天有你帮我挡着,我觉得特别踏实。”
“以后有我在,没人敢逼你喝酒。”我握着方向盘,语气里的伪装少了点,多了点真心。
“可我还是怕。”她突然说,声音有点发颤,“公司新来的海归实习生才25岁,昨天跟总监提了个方案,总监还夸她有想法。我都32了,要是再没点业绩,说不定明年就被调去后勤了,到时候我连房贷都还不上……”
我心里一紧,看着她眼里的恐慌,突然想起自己20岁那年——攒了两年的2万被黑中介骗走,冬天躺在桥洞里,旧棉被挡不住风,冻得发烧,连口热粥都喝不上。那时候我也怕,怕自己永远翻不了身,怕妈知道了担心。你们说,人为什么总是在怕呢?怕丢工作,怕被淘汰,怕自己给不了家人好生活,这些“怕”,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送张婷到她家楼下,她下车前,又叮嘱我:“银耳羹趁热喝,别放凉了。明天跟李总对接,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知道了,你上去吧,注意安全。”我冲她笑了笑,看着她上楼,才发动车子离开。
刚开出小区门口,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毕竟现在这个阶段,任何陌生电话都可能是“麻烦”。
“李总,本名李建国,菜市场东门‘李记猪肉摊’的老板,你花500块雇他演供应商,演得挺像啊?”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冷冷的,像冰锥似的扎进耳朵里——是顾怀霜!
我猛地踩刹车,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夜里特别刺耳。手心瞬间全是汗,握着手机的手都在抖:“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想知道,自然就能查到。”顾怀霜轻笑一声,那笑声透过听筒传来,让人浑身发冷,“许烬,你以为找个猪肉摊老板演供应商,就能蒙混过关?张婷要是知道她信任的‘李总’,每天凌晨三点去市场进五花肉,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我看着车窗外的黑暗,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还有啊,”她接着说,语气里满是嘲讽,“我还知道李建国明天要去进五花肉,得耽误两个小时,你跟张婷说的‘九点对接’,怕是要黄了。你说,要是张婷等不到李总,会不会起疑心?”
电话挂了,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我坐在车里,盯着中控台上的银耳羹,甜香还在飘,可我却觉得浑身发冷。顾怀霜连李建国的进货时间都查出来了,她是不是一直在盯着我?明天李建国迟到,我该怎么跟张婷解释?要是她起了疑心,我这局是不是就全砸了?
更要命的是,妈还在等透析费,要是这单黄了,我去哪凑钱?一边是张婷的信任,一边是妈的救命钱;一边是顾怀霜的步步紧逼,一边是自己快要绷不住的谎言。你们要是我,现在会选择继续把谎圆下去,还是干脆摊牌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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