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车厢连接处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我额前的碎发乱飞,贴在脸上痒痒的。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被风吹得轻轻卷边,红色的字褪了点色,尼古丁和灰尘混合的味道还残留在空气里,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喉咙发紧。
远处上海的轮廓在夜色里越来越清晰。高楼大厦的灯光像无数双眼睛,冷冷地盯着我这个即将闯入的“骗子”。我看着那些闪烁的光,心里既期待又害怕,不知道这座城市会给我带来什么——是新的开始,还是更深的泥潭?
我靠在金属扶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手机,冰凉的玻璃壳贴着掌心,能清晰摸到屏幕上的裂痕。刚才那条陌生短信还在屏幕上:“上海的外贸圈不好混,尤其是周萌——你确定要对她下手?”发件人号码隐藏了归属地,可那熟悉的薄荷味般的语气,我不用猜也知道是谁。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带着风衣摩擦的细微声响,“沙沙”的,很轻却很清晰。我猛地回头,顾怀霜正站在离我两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米色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像一只展翅的鸟,看起来很轻盈。
“你跟踪我?”我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刚才那条短信,是你发的吧?”我早就该想到,除了她,没人会这么清楚我的行踪和计划。
顾怀霜没有否认。她走上前,把手里的纸条递给我,动作自然得像在递一块普通的纸巾,没有丝毫慌乱。
“你先看看这个。”她的目光落在我紧绷的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看完我们再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纸条,指尖碰到纸边,有点粗糙。展开的瞬间,“周萌”两个字赫然映入眼帘,下面还写着一行小字:“上海外贸公司经理,28岁,渴望通过婚姻改变命运,近期在谈一笔大额订单。”字迹娟秀,和之前矿泉水瓶上的纸条一模一样,连笔锋都没差。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手指都开始发抖。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她?”我抬起头,死死盯着顾怀霜的眼睛,想从她眼里找到答案,“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我删掉的目标资料,你是不是也恢复了?”这些疑问像火一样,在我心里烧得难受。
顾怀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不仅知道你要找周萌,还知道你想伪装成‘海外归来的外贸顾问’。”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你以为你把电脑里的目标资料彻底删掉,就没人知道了?你忘了,你之前找的那个黑客帮手,早就把你的资料备份了一份。”
“黑客帮手”几个字像惊雷。炸得我脑子嗡嗡直响,眼前都开始发黑。我想起之前找的那个懂电脑的网友,网名叫“技术宅”,每次帮我伪造证件后,都会以“备份以防丢失”为由,拷贝一份我的目标资料。当时我还觉得他细心,现在想来,我简直是引狼入室!
“是你让他备份的?”我往前走了一步,情绪激动得几乎要失控,声音都变调了,“你从一开始就在设计我,对不对?之前帮我躲侦探,跟我说你妹妹的事,全都是假的,都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我越说越激动,胸口起伏得厉害,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被她耍得团团转。
顾怀霜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她避开我的目光,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灯光,那些光在她脸上晃来晃去,让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模糊。
“我没设计你,也没让他备份你的资料。”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只是偶然知道了这件事,然后……找他要了一份。”
“偶然?”我冷笑一声。觉得这两个字无比讽刺,像一根针,扎得我更生气了,“顾怀霜,你要是想抓我,直接报警就好,不用这么跟我耗着。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实在猜不透她,一会儿好一会儿坏,让我心里又乱又慌。
顾怀霜终于转过头。重新看向我,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平静,反而多了一丝我看不懂的坚定,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不想抓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想看看你到底能骗到什么时候。你不是想往上爬吗?不是想从底层爬到名利场顶端吗?我陪你玩到底。”
“玩到底?”我攥紧手里的纸条,指尖把纸边捏得发皱,纸屑粘在指缝里,“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一个供你娱乐的玩具?顾怀霜,我告诉你,我没兴趣跟你玩这种猫鼠游戏!”我气得手都在抖,觉得她根本不理解我的处境,只是在拿我寻开心。
“这不是游戏。”顾怀霜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她往前走了一步,距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红血丝,还有她眼里的失望,“许烬,你以为你骗的是钱,其实你骗的是别人的命!林薇的5万是她父亲的丧葬费,张婷的15万是她的试管钱,刘艳的30万是她的退路钱——你每骗一次,就毁了一个人的希望,你真的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她的话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扎在我最柔软的地方,我想起林薇哭着说“我信你”的样子,她的眼睛红红的,却还带着信任;想起张婷感激地把15万交给我的场景,她的手在发抖,却还是把钱塞给了我;想起刘艳说“想给自己攒点退路钱”时的委屈,她的声音很轻,像怕被别人听到——这些我拼命想忘记的画面,此刻全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让我心里又酸又疼。
“我没得选。”我后退一步,靠在冰冷的扶手上,金属的凉意透过衣服传过来,让我稍微冷静了点,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我妈要透析,一次就要几千块。我没学历,没背景,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只能这么为自己辩解,不然我真的撑不下去。
“没别的办法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顾怀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眼里满是失望,像对我彻底失去了信心,“你可以去工地搬砖,可以去送外卖,甚至可以去捡垃圾,这些工作虽然辛苦,但至少不会伤害别人!许烬,你不是没得选,你是选择了最轻松、最卑劣的那条路!”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她说的是对的,我只是在为自己的贪婪和怯懦找借口。我害怕回到那个睡桥洞、被人看不起的日子,所以选择用谎言堆砌一个虚假的“成功人士”形象,哪怕这个形象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说,人是不是都这样,总愿意选easy模式,哪怕那条路是错的?
车厢连接处的风越来越大。吹得我的眼睛生疼,眼泪差点掉下来。我看着顾怀霜失望的眼神,突然觉得无比愧疚,之前的愤怒也慢慢散了。
“对不起。”我低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该骗那些人,也不该怀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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