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弈等人因规则之卵显现的恐怖景象而心神剧震之际,远在规则之海另一片相对“稳定”的空域中,悬浮着一座由无数乳白色立方体精密堆叠而成的巨大殿堂。这里没有绚烂的规则霞光,没有无序的可能性乱流,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秩序感。每一道光线都以固定的角度折射,每一丝能量都沿着预设的轨迹运行——这里,是“归一道”在此方空域的重要据点之一,“秩序圣殿”。
圣殿核心,一间四壁皆由流动数据符文构成的密室内,之前从凌无绝手中败退的灰袍巡界使,正单膝跪地,他那由数据流构成的模糊面容上,此刻充满了未能完成任务的不安与屈辱。枯木法杖横置于身前,杖身光芒黯淡,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记录着那场争夺战的惨烈。
在他前方,一片纯白的光幕之上,浮现着一道更加凝实、更加威严的虚影。这道虚影同样笼罩在袍服之中,但颜色是更为深邃的暗金色,袍服上流淌的不再是简单的数据流,而是无数细密如星辰、代表着“绝对理律”的符文。他便是负责此片区域事务的“统御者”,灰袍巡界使的直属上级。
“……综上所述,‘定义之尘’已被目标‘林弈’融合,其意识已彻底苏醒。规则之卵与其产生深度共鸣,疑似已进入下一阶段的演化。属下……未能完成任务,请统御者责罚。”灰袍巡界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波动,将旧渊深处发生的一切,包括凌无绝那斩断因果的诡异剑意、清剿派残党的疯狂自爆,以及最后林弈安然收取定义之尘的景象,都毫无保留地汇报完毕。
承
密室内一片死寂,只有数据符文流动的微弱沙沙声。统御者的虚影没有任何动作,但那无形的压力让灰袍巡界使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深渊,连构成他身体的数据流都几乎要冻结。
良久,统御者那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终于响起,如同冰冷的金属摩擦:
“责罚?责罚若能挽回‘定义’权能的失落,净化那充满‘不确定性’的毒瘤,你早已被分解为最基础的信息熵。”
灰袍巡界使的身体伏得更低。
“你错不在力有不逮,而在认知局限。”统御者的声音继续回荡,带着一种俯瞰棋盘般的冷漠,“你仍以旧时代的‘力量层级’去衡量他们。那个用剑者,他的‘道’已触及规则底层,斩断因果联系,非蛮力可敌。而林弈……他如今已非单纯的旧日残魂,他是‘钥匙’的持有者,是新纪元‘定义’权限的候选人之一。他与那规则之卵的结合,产生的‘变数’足以扰动整片规则之海的平衡。”
虚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圣殿的壁垒,望向了林弈等人所在的方向。
“规则之卵,并非简单的能量聚合体。根据古老记载,它是纪元更迭时,‘可能性’本源的具现化,是孕育新世界规则的‘温床’。若任由其与林弈这样不受控制的‘定义者’结合,最终诞生的,将是一个充满混乱、无序、一切皆无定数的畸形世界!那将是对‘秩序’最终的亵渎与颠覆!”
统御者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是混合着厌恶与决绝的意志。
“我们‘归一道’的使命,便是引导乃至强制这初生的规则之海,走向唯一正确的、永恒的秩序之路!任何偏离此道的‘可能性’,都必须被修正,或被……清除!”
转
光幕上,统御者的虚影抬手一点。顿时,密室中央投射出一片复杂的立体星图,其中标记着林弈等人所在浮岛的大致区域,以及周围规则能量的流动模型。
“根据你带回的信息,以及‘律网’的持续扫描,可以确认以下几点。”统御者开始分析,语气恢复冰冷:
“一,目标林弈虽已苏醒并融合权限,但其状态极不稳定。旧日创伤未愈,且其力量核心出现异常规则扰动,疑似遭受某种‘反噬’或‘侵蚀’。此为可利用之弱点。”
“二,规则之卵已进入活跃期,其对‘定义’的需求急剧增加。这意味着林弈对其影响力加大,但也意味着卵本身的规则结构处于相对敏感的‘可塑期’。”
“三,除了我们,尚有其他势力或危险个体在关注他们。旧渊深处有古老恶念残留,规则之海中亦可能存在其他幸存者或新生意识体。局势复杂。”
统御者的虚影转向灰袍巡界使:“鉴于你已暴露,且实力不足以应对当前局面,夺取‘定义之尘’的初步任务宣告失败。现赋予你新的使命——”
“第一,动用‘静默探针’,对目标区域进行深度潜伏观察。重点收集林弈力量体系波动数据、规则之卵演化模式,以及任何与‘终结’、‘虚无’等异常法则相关的信息。之前探测到的微弱‘终结’意念,需进一步确认其源头与性质。”
“第二,评估那个用剑者的威胁等级,分析其‘斩之规则’的作用机制与极限。”
“第三,寻找并接触那些可能被‘稳定’和‘庇护’意念吸引的、相对弱小的规则生命或意识体。尝试进行初步‘引导’与‘规诫’,了解其本质,评估其是否具备‘秩序化’潜力,或能否作为信息源。”
灰袍巡界使抬起头,数据流构成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疑惑:“统御者,您的意思是……暂时不采取直接行动?”
“蛮力夺取已是下策。”统御者冷然道,“规则之卵与林弈的结合已初步形成,强行攻击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规则崩塌,甚至可能促使那卵提前孵化出更不可预知的‘怪物’。我们需要更精准地了解我们的对手,找到其规则体系中的‘悖论点’与‘漏洞’。”
“我们要在规则的层面,证明他们的‘道’是谬误,是会导致毁灭的歧途!当他们自身的体系出现无法调和的矛盾时,便是我们以‘绝对理律’将其收编或净化的最佳时机。”
合
灰袍巡界使心中凛然,他明白了统御者的策略。这是要从根源上瓦解对方,而非简单的武力征服。
“属下明白!即刻部署‘静默探针’!”他沉声应道。
“记住,”统御者的虚影开始缓缓消散,最后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归一道’的秩序,是文明存续的唯一基石。任何阻碍,无论其形态如何,最终都将在理律的光辉下……归于统一。”
光芒散去,密室中只剩下灰袍巡界使一人。他缓缓站起身,拾起地上的枯木法杖,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开始按照统御者的意志,调动“秩序圣殿”的资源。
一枚枚如同水滴般透明、表面流转着细微秩序符文的小巧造物——“静默探针”,被悄无声息地发射出去,它们将如同隐形的幽灵,潜入规则之海的背景波动中,向着那片浮岛靠近。
然而,就在灰袍巡界使全神贯注于部署新的监视网络时,他并未察觉到,在“秩序圣殿”那庞大数据库的深处,关于“纪元更迭”、“可能性温床”以及“终结虚无”的古老记载碎片中,某一串极其隐晦、几乎被当作无用冗余信息标记的异常数据流,微微……波动了一下。
那波动转瞬即逝,仿佛只是系统运行中产生的微小错误。
但若是有超越“归一道”现有认知的存在在此,或许能辨认出,那波动中蕴含着一丝与规则之卵之前显现的、那片死寂废墟中央的“终结”阴影,同源而更加……古老的冰冷气息。
它仿佛一个沉睡的印记,因被频繁调取的相关数据而……轻轻翻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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