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在了丁胜雪她们的前面,踩着巴州城黄昏未散的青石板路抵达城门。城门口的守卫正打着哈欠核对路引,你混在赶集的农夫里缓步入城,指尖隔着粗布衣衫,触到夹层里那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子——叶纹是精雕的缠枝莲,边缘还带着万金商会特有的錾印,这才是你真正的备用盘缠。
城中黑市藏在城隍庙后巷,挂着木牌的铺子门帘半挑。你掀帘而入时,掌柜正用布巾擦着玛瑙烟嘴,瞥见你袖口露出的金叶子边角,眼皮都未抬便引你入内室。铜秤称金的声响轻得像落雪,他推来的银锭带着刚熔铸的余温,沉甸甸压在你掌心,足够支撑你在这巴州城安稳蛰伏半月。
你没有去临街的大客栈,也没找茶肆酒铺打听消息——那些地方总有江湖人扎堆,难免露了行迹。你转去西市的旧货摊,挑了张半旧的八仙桌,桌面虽有两道浅裂,却用桐油擦得锃亮;长凳腿有些歪斜,垫块木片便稳当;笔墨纸砚选的是最普通的货色,只有砚台是老坑的,磨墨时能出细腻的墨香,恰好符合落魄书生的身份。摊主是个豁牙的老汉,你递过几文钱时,他还额外塞了你半刀裁好的毛边纸,絮絮叨叨说读书人不易。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巴州城南门外已人声鼎沸。挑担的货郎、赶早的行商、出城耕作的农户往来不绝,你选了城门东侧那棵老槐树下的空地,支起桌子摆好笔墨,刚用镇纸压住纸角,第一缕阳光便穿过槐树叶,在宣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你换了身青布长衫,浆洗得有些发硬,却连针脚都捋得平整,头发用一根木簪一丝不苟束在脑后,发梢还沾着点清晨的露水。脸上洗去了昨日在青石镇的疯癫与恐惧,眉宇间凝着一层落魄书生特有的平静——那是饱读诗书却困于生计的沉郁,眼角刻意留了点未擦净的墨渍,更添几分烟火气。你就那样静坐着,指尖轻叩桌面打拍子,城门处的车水马龙、叫卖声、马蹄声,都像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与你全然无关。
直到日上三竿,槐树叶的影子缩成一团,一队风尘仆仆的青衣女子出现在城门口。为首的丁胜雪青裙下摆沾着泥点,鬓角的珠花歪斜着,显然是连夜赶路未曾停歇。她身后的师妹们有的揉着酸胀的腰,有的掏出帕子擦汗,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后怕——青石镇的血案还像梦魇般缠着她们。众人正准备进城到宗门的锦绣会馆歇息,丁胜雪的脚步却猛地一顿,像是被无形的线拽住了一般。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城门角落,那双眼素来清明如秋水,此刻却写满了难以置信。老槐树下,你正悠然自得地挥毫泼墨,狼毫笔在宣纸上游走,写下宁静致远四个楷书,笔锋遒劲却不张扬。是他!那个前天还在青石镇抱着捕头大腿、哭得涕泗横流的疯子!那个身无分文、被官府当瘟神般出境的可怜虫!
他怎么会比她们还早到巴州城?自己昨天下午出发连夜赶路都走到了今天正午才到,他一个穷书生比自己早半天,就已经在摆摊了?他哪里来的钱买笔墨纸砚?青石镇时他连饭钱都掏不出,难不成是偷是抢?更诡异的是他的神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青石镇的哭喊、恐惧都是旁人的戏码,与他毫无干系!
一瞬间,无数疑问如潮水般冲垮了丁胜雪本就紧绷的神经。她攥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让她浑身发冷的念头——我到底遇上了个什么样的怪物?
就在她失魂落魄、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时,你仿佛才刚察觉她的存在。缓缓抬起头,墨汁在笔尖凝成一滴,悬而不落。你脸上绽开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礼貌中带着三分疏离,正是街边摊贩对潜在顾客的标准姿态,不多一分谄媚,也不少一分客气。
这位女侠,可是要写信,或是求一幅字?
你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书生特有的温润,却像一道魔咒,将丁胜雪从混沌中强行拉回现实。她身边的师妹们终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个惊得倒抽冷气,有人下意识攥紧了剑柄,剑鞘摩擦发出轻响。丁胜雪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迈着有些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你的字摊,青裙扫过地面的尘土,留下浅浅的痕迹。
你那声职业化的询问,像一根细如发丝的钢针,狠狠刺在丁胜雪绷到极限的神经上。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身后的峨嵋弟子终于按捺不住,低低的惊呼此起彼伏:是那个疯子!大师姐,他怎么会在这! 声音里的恐惧像瘟疫般蔓延,引得周围路人纷纷侧目,对着你们指指点点。
而你,面对她们活见鬼般的神情,脸上适时露出一丝刚认出人的惊喜。你猛地从长凳上站起,动作太急带得凳子腿蹭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脸上那点文人的忧郁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市侩的热情,连眼角的纹路都透着讨好。你对着她们远远拱手,动作标准得像在街头混了半辈子的老江湖,手腕转动间,长衫袖子扫过桌面,带起一点墨香。
是几位女侠啊!真巧!真是太巧了!咱们又见面了!
你的声音洪亮,还带着点小人物特有的雀跃,与昨日青石镇那个哭到瘫软的身影判若两人。不等丁胜雪开口,你已迈着小碎步从字摊后迎上来,双手在身前搓着,指缝里还沾着点墨渍,脸上堆着既想套近乎又自怨自艾的复杂神情——那是穷途末路之人见到的本能反应。
唉,几位女侠有所不知啊。你刻意压低声音,用一种极富感染力的语气倒苦水,还偷偷瞥了眼周围,像是怕人听见般,您看,小生本是要去通南书院求学的,结果在青石镇遇上那档子无妄之灾! 说到这里,你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力道不大,却震得长衫前襟微微晃动,仿佛那血腥场景又在眼前重现。
这一路担惊受怕不说,那点好不容易凑齐的盘缠,全在青石镇孝敬给官老爷们了!这下可好,书院的束修都交不上喽!
这番话、这番表演,像一把木锤,一下下砸在丁胜雪混乱的心上。每一个字都给她的疑问提供了的解释:他来巴州是为了求学,神情正常是因为逃离了险境。而她最疑惑的,你的下一句话便给出了答案。
你长长叹了口气,腰杆不自觉弯了些,脸上露出好汉不提当年勇的落寞,还有生活所迫的无奈,眼角甚至挤出了一点水光。
唉,没办法。幸好小生贴身藏着块祖传的玉佩,昨儿个进城就当了死当,换了这摊子,准备先糊口,等攒够钱再去书院报到。
话音刚落,你的眼神瞬间亮了,像饿狼瞥见肥羊,却又在她们面前收敛了锋芒,只化作穷怕了的小贩见到大客户的热切。你搓着手凑近两步,笑容谄媚却不令人反感:几位女侠看着风尘仆仆,想必是进城办事。行走江湖,总有给家里或师门报平安的时候吧?照顾下小生生意呗!小生的字,在这巴州城南门外敢称最好,价钱还公道!看在咱们同患难的份上,给您打八折!
死寂,针落可闻的死寂。丁胜雪和师妹们全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她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你唾沫横飞地推销,大脑彻底放弃了思考。昨天还在她们面前吓得屁滚尿流的疯子,如今竟笑着推销代写书信,还要给八折优惠。这种荒诞,超出了她们毕生的认知。
丁胜雪的嘴唇哆嗦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她骄傲的自尊、敏锐的判断力,在这场荒诞的表演面前碎得片甲不留。周围路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有人笑着说这书生挺会做生意,有人好奇地打量峨嵋弟子。丁胜雪终于找回一丝理智,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你的眼睛——那目光像淬了冰的剑,要刺穿你脸上的市侩面具。
可她失算了。在她的目光聚焦的瞬间,你脸上的热情像被冰水浇灭,笑容僵在嘴角,搓手的动作也停在半空。紧接着,恐惧像潮水般漫上你的脸:瞳孔微微收缩,肩膀下意识后缩,连脚跟都悄悄往后蹭了蹭,恰好踩在一块小石子上,身体晃了晃——那是手无寸铁之人面对带刀女侠的本能反应。
女……女侠,您……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的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我……我就是做点小本生意,没……没干什么坏事啊,您别吓我。
这番转变,让丁胜雪刚凝聚的气势瞬间滞涩。她看着前一秒巧舌如簧、后一秒瑟瑟发抖的你,大脑再次陷入混乱——这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你……真是个秀才?
这句话像个开关,瞬间切换了你的气场。恐惧从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士可杀不可辱的愤怒,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小生当然是圣贤门下,读书人岂有假的! 这声怒喝带着书生的执拗,震得槐树叶轻轻晃动。
也正是这瞬间的真情流露,让你仿佛过来。愤怒渐渐褪去,变成恍然大悟的感激,纯粹而真挚。你没说话,转身快步走回字摊,在丁胜雪和师妹们愈发困惑的目光中,蹲下身翻找那个破旧的蓝布包袱。包袱边角磨得发白,露出里面的棉絮,你翻找时动作轻柔,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片刻后,你站起身,手中多了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方块。油纸叠得整齐,边角却有些磨损,显然被你带在身上许久。你捧着它,像捧着稀世珍宝,走到丁胜雪面前,脸上的市侩与恐惧全没了,只剩纯粹的善意。
小生不是转面忘恩之人。你的声音低沉诚恳,这是小生在渝州那什么劳什子供销社买的新吃食,铺子里人说,吃一口能顶一碗饭。小生一路风餐露宿,全靠这东西撑着。 你又从怀里摸出一块,油纸沾着点体温,这里还有两块,小生留一块糊口,这一块,谢女侠在青石镇的恩情。
说完,你不等她反应,便将油纸包塞进她白皙冰凉的手中。那油纸还带着你的体温,硬邦邦的压缩饼干硌着她的掌心,触感陌生而诡异。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丁胜雪低着头,看着掌心那造型古怪的东西,大脑里的弦终于地一声断裂。师妹们终于察觉不对,最机灵的圆脸师妹连忙上前扶住她,声音带着哭腔:大师姐!您怎么了?
丁胜雪的身体晃了晃,眼神涣散,死死攥着那块饼干,嘴里无意识地呢喃:假的……都是假的…… 恐慌像瘟疫般在师妹间蔓延,有人急得红了眼,有人警惕地盯着你,手按在剑柄上。
你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已到——再多一分便过,再少一分便不够深刻。脸上的真诚渐渐变成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悲悯,你轻轻叹气,摇了摇头:这位女侠怕是累坏了。 你对着六神无主的峨嵋弟子摆手,快扶她进城歇息吧,小生还要做生意。
说完,你转身走回字摊,步伐不紧不慢,带着书生的沉稳。坐下,执起毛笔,蘸墨时动作娴熟,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插曲。而真正的精神重击,在你放下笔的那一刻——你像是有些饿了,从怀里摸出自己那块饼干,在峨嵋弟子惊恐的目光中,张开嘴。
咔嚓。
清脆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你面不改色地咬下一小口,细细咀嚼,嘴角甚至露出点满足的神情,像在品尝山珍海味。
这一幕,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峨嵋弟子脸上。丁胜雪涣散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他吃了,吃得那么自然!那这东西只是普通吃食?那自己的恐惧与混乱,全是因为一块饼?这个念头像毒蛇般缠住她的心脏!
师妹们不敢再停留,半拖半架地将行尸走肉般的丁胜雪带走。她一步一回头,看着你坐在字摊后啃饼干、挥毫的身影,直到你被入城的人潮淹没。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饼干,喃喃自语:不是……转面忘恩之人?是谁……欠谁的恩?
接下来三天,你真的像普通代笔先生般,日出摆摊,日落收摊。你的字写得极好,楷书端正、行书飘逸,第一天就有货郎来求生意兴隆的匾额,第二天有妇人来写家书,第三天甚至有秀才来和你探讨笔法。你从客人的闲谈中听着青石镇血案的传闻,听着玄剑门如何焦头烂额,偶尔抬头望一眼巴州城的方向,眼神深邃。
夕阳西下,熔金般的余晖将巴州城南门的青石板路染成暖红色,每一道纹路里都藏着暮色的沉韵。
你那方小小的字摊支在老槐树下,半旧的八仙桌映着霞光,而你略显单薄的身影,被斜阳拉得又细又长,嵌在往来行人的匆匆步履间。你正如同这世间千千万万个为生计奔波的小人物般,慢条斯理地收拾着家当——砚台里的残墨要顺着墨盒边缘缓缓倒回,生怕洒出半滴;写废的毛边纸要按纹路叠得方方正正,塞进桌下的竹筐里,那是今晚在破庙引火的宝贝;镇纸要反复擦去边缘的墨渍,连桌腿下垫着的木片都要归置整齐。
你的脸上带着忙碌整日的疲惫,眼尾沁着淡淡的倦意,可指尖摩挲着砚台老坑石的纹路时,眼神里又泄出几分满足——今日写了三副匾额、五封家书,赚的铜板足够在破庙旁的包子铺买两个热乎的肉包。这副落魄书生混江湖的模样,真实得连你自己都快信了,以至于当丁胜雪那道带着决绝气息的身影出现在暮色里时,她刚建立起的心理防线,便在这烟火气中不自觉松动了几分。
你仿佛才刚察觉她的到来,猛地抬起头,脸上的疲惫瞬间被夸张的惊喜冲散,连眼睛都亮了几分。“呀!”你慌忙将手上的墨渍往半旧的青布长衫上胡乱一抹,留下两道深色的印子,脸上堆起小商贩特有的热情笑容,熟络得像是见了老主顾。“女侠怎的又来了?可是上次那饼干合胃口,想再要一块?”
不等她开口,你已煞有介事地摊开双手,眉梢耷拉下来,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惋惜模样:“哎呀,真是不巧!小生那点存货早就吃完了,这巴州城里我寻遍了,也没见着卖‘供销社’吃食的铺子,可真是对不住。”这番抢白来得又快又自然,像提前演练过千百遍,瞬间将丁胜雪酝酿了三天的质问与开场白,全堵在了喉咙里。
丁胜雪站在原地,青裙下摆还沾着城门口的尘土,她看着你那张真诚到近乎憨傻的脸,只觉得浑身力气都打了空——就像精心准备了全套刺杀方案的刺客,到头来发现对面只是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她原本紧绷的肩线都松了几分。她缓缓摇头,从怀中摸出一方素色手帕,层层展开,里面裹着半块硬邦邦的压缩饼干,油纸边缘都被体温焐得发潮。
“此物滋味寻常,倒是真能顶饿。”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眼底布着淡淡的红血丝,显然这三天未曾睡好。指尖捏着那半块饼干,她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目光锐利如剑,直直射向你:“公子说那渝州的‘供销社’,奴家已打听清楚,是关外安东府新开的铺子。渝州既有书院,公子为何舍近求远,偏要来巴州备考?”
来了。你心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脸上却适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染上寒门学子谈及梦想时特有的羞涩与向往。你先长长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桌沿的裂纹,声音里满是辛酸:“女侠有所不知,渝州书院虽声名在外,门槛却高得吓人。小生家徒四壁,既无钱财打点,又无亲友举荐,想入院求学,难如登天啊!”
话锋一转,你眼中骤然燃起光亮,像暗夜中撞见星辰,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但小生早有耳闻,巴州城外三十里的通南书院,有位南溪先生!那位可是当世大儒,脾气虽古怪得紧,却学富五车,最是惜才!”你往前凑了半步,语气里满是对偶像的崇敬,“听说南溪先生收徒从不论出身,不收金银束修,只看一篇文章!哪怕是街头乞丐,只要文章写得好,能入他眼,他也愿倾囊相授!”
“小生便是揣着这份念想,变卖了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凑了点盘缠赶来巴州,想碰碰运气。”说到这里,你指了指面前的字摊,脸上的光彩瞬间黯淡下去,苦笑道,“谁知运气没碰着,倒先遇上了青石镇的血案。书院的束修都交不上,文章没门路递,只能先摆个摊子糊口,等着攒够钱再去书院拜访。”
这番话有理有据,有寒门学子的辛酸,有对梦想的执着,像一盆带着暖意的温水,缓缓浇灭了丁胜雪心中的疑虑。她攥着饼干的手不自觉松了些——南溪先生的名声她确有耳闻,这般惜才的脾性,倒真像会做出不拘一格收徒的事。
你不再看她,只顾着低头收拾最后一点东西,将破包袱的带子系了又系,动作缓慢而萧瑟,仿佛背上扛着的不只是笔墨纸砚,还有整个生活的重担。
丁胜雪站在暮色里,看着你落寞的背影,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愧疚、同情、不忍,种种情绪像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那颗紧绷的“侠心”。她想起这三天自己反复揣测你是阴谋家,翻来覆去分析你的言行,可眼前的人,不过是个为梦想在泥泞里挣扎的可怜书生。
你将最后一块镇纸塞进包袱,直起身时,脸上挤出一抹故作潇洒的笑:“天色不早了,小生得去寻个破庙将就一晚,免得城门关了进不去城。”这句话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丁胜雪心中的侠义之火。
你对着她拱手作揖:“女侠,后会有期。”说完便背起包袱,转身要融入那片渐浓的暮色中。
“公子!请留步!”丁胜雪的声音突然响起,清脆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停下脚步,缓缓回头,眉头微蹙,脸上满是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不明白她为何要叫住自己。
丁胜雪看着你,眼眸在暮色中亮得像两团火:“罢了,相识一场也算有缘。”她深吸一口气,胸脯挺得笔直,全然是峨嵋派大师姐的担当,“公子若不嫌弃,可随我去城中锦绣会馆暂住。等攒够束修再去书院,也免得风餐露宿。”
这番话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你脸上先是震惊,眼睛瞪得圆圆的,随即转为不敢置信,嘴唇动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涨红了脸,手足无措地连连摆手:“这……这如何使得!小生与女侠萍水相逢,怎敢受此大恩!这不是折煞小生吗!”慌乱间,包袱带子滑了一下,你连忙伸手扶住,更显窘迫。
丁胜雪却只是摇头,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澈,仿佛做了这个决定后,连日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不必多言,我辈江湖儿女,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走吧。”她说完便转身,青裙在暮色中像一抹流云,朝着灯火初上的巴州城走去。
你在原地“犹豫”了片刻,最终像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儿,带着七分感激、三分忐忑,快步跟了上去,包袱的带子在肩上勒出浅浅的痕迹,步履行稳,藏着无人知晓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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