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华东军区司令部。
散会后，谢福治走到张百川身边：“司令员，一下子扩这么多兵，干部缺口很大啊。特别是政工干部，二十万新兵，至少需要两千名指导员……”
“从抗大分校毕业生里抽。”张百川说得很果断。
下午两点，华东野战军第一次高级指挥员会议，在礼堂召开。
能容纳三百人的礼堂坐得满满当当。十一个纵队的司令员、政委、参谋长，华东野战军机关各部领导，济济一堂。抽烟的、低声交谈的、埋头看文件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张百川、粟昱、张运逸走上主席台时，礼堂瞬间安静下来。
没有寒暄，张百川直接开口：“各纵队，报一下现有实力。”
“一纵，实有兵力六万两千人，步枪四万八千支，轻重机枪九百挺，火炮一百三十门。”一纵司令员王坤站起来。
“二纵，六万五千人，步枪五万一千支，轻重机枪一千零五十挺，火炮一百五十门。”钟伟补充道，“另有骑兵一个团。”
“三纵，六万三千人……”
“四纵……”
十一个纵队报完，张运逸在黑板上快速计算着，最后转身：“司令员，华东野战军十一个主力纵队，加直属队，实有兵力五十三万七千人。装备统计：步枪四十二万支，轻重机枪八千四百挺，各类火炮一千九百门。另有骑兵两个旅，炮兵四个旅。”
台下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很多人是第一次知道野战军的家底居然这么厚实。
张百川抬手示意安静：“这是咱们的老本。但接下来，这个数字要变。”他顿了顿，“中央批准，华东野战军总员额，七十万。”
礼堂里“嗡”的一声。
“七十万……”四纵司令员吴可华低声对旁边的梁初说：“乖乖，快赶上抗战初期全国八路军新四军的总和了。”
张百川敲了敲桌子：“七十万不是数字，是实实在在的作战力量。怎么实现？两个途径：第一，山东整编二十万地方部队，补充进一、二、三、十一纵，使山东方向主力达到四十万；第二，安徽、江苏方向，各纵队就地扩充，从地方武装中，再扩编十六万三千人。”
他看向台下：“各纵队司令员，报一下你们的扩充计划。”
粟昱站起来，拿着文件夹：“我先说一下原则。扩充不是简单招人，必须保证质量。新兵年龄十八到三十岁，身体健康，经过基本政审。补充进主力部队的，必须有三个月以上地方部队经历或一个月以上新兵训练。各纵队教导旅负责完成最后阶段的整训。”
张运逸接着说：“武器装备，野战军后勤部统一调配。原则是：主力纵队优先换装新式步枪，地方部队和新建单位，先用库存和老式武器。火炮、机枪集中使用，不得分散。”
会议进入了实质性讨论。各纵队领导纷纷提出自己的困难和需求，后勤部长被问得满头大汗。张百川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插一两句话，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
“司令员，”九纵黄可诚站起来，“我们纵队在苏中，离兵工厂远，弹药补给线长。如果将来有大行动，能不能在苏北设一个分仓库？”
“可以考虑。”张百川示意他坐下，“这件事会后你找后勤部详细谈。但我要强调一点，”他环视全场，“各纵队不能有等靠要的思想。弹药要节约用，武器要自己保养，缴获要按规定上缴。大兵团作战，纪律是第一位的。”
钟伟举手：“那张总，啥时候有仗打？二纵的兵嗷嗷叫，老休整也不是个事儿。”
台下不少人笑了起来。
张百川也笑了：“急什么？仗有你打的。”他收起笑容，“但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将来打仗，跟以前不一样了。咱们现在是一个野战军，十一个纵队，控制区域三个省，战线可能绵延几百里。各纵队首长，必须学会在大兵团框架下作战，服从统一指挥，协同配合。谁要是还抱着山头主义，觉得自己能包打天下，那就别带兵了，去教导旅当教官。”
礼堂里鸦雀无声。
“扩编计划，两个月完成。”张百川最后说，“明年一月，我要看到一支齐装满员、训练有素的七十万大军。各纵队司令员、政委，这是军令状。完不成任务，自己向军委写检查。”
散会后，张百川被几个纵队领导围住问细节。他一一解答，等人都走了，才松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粟昱递过一杯茶：“累了？”
“还好。”张百川接过茶喝了一口，“就是觉得，担子越来越重了。”
“七十万人……”粟昱在他旁边坐下，“司令员，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打鼓。抗战时期，咱们指挥过的最大的战役，也不过是几万人。现在一下子翻了十倍。”
张百川看着窗外操练的部队，沉默了一会儿：“我清晰的记得湘江边上的红三营。”
“那时候我就想，将来总有一天，我们要带着千军万马，打回老家去。”张百川转过头，“现在，这一天快到了。七十万人不是终点，粟昱。我们的目标，是彻底推翻那个旧世界。”
粟昱点点头：“对了，司令员，苏梅同志昨天主动要求下部队调研。”
张百川怔了一下：“嗯，应该的。”
“你不去看看？”
“忙完这阵子吧。”张百川站起身，“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这七十万人的架子搭起来。对了，你准备一下，过两天我们去徐州前线看看。王耀武虽然退了，但南边的压力一点没小。”
两人正说着，机要科长匆匆进来，递上一份电报：“司令员，中央急电。”
张百川接过，快速看完，眉头微微皱起。
“怎么了？”粟昱问。
张百川把电报递给他：“老蒋在南京召开军事会议，部署对山东的重点进攻。这次……可能不止王耀武了。”
电报上只有一行字：“据可靠情报，敌拟调集三十个整编师，于明春大举犯鲁。望抓紧整训，早作准备。”
操场上，新入伍的战士正在练习队列，张百川走到窗前，看着那些年轻的面孔，许久没有说话。
七十万大军正在成型，但敌人也在集结。平静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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