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华东野战军司令部，凌晨三点。
张百川刚刚看完各纵队的行进报告，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副司令员粟昱风尘仆仆地走进来，军大衣还带着晨露。
“司令员，我回来了。”粟昱敬个礼。
张云逸看着粟昱：“老粟，您着急什么，怎么半夜赶回来了，晚上多危险，明天回来也行啊”
粟昱拿起一杯热水灌下肚，随后一抹嘴：“司令员、参谋长，咱们这边要在双堆集打国民党，我在临沂坐不住啊。”
他走到地图前，盯着双堆集那片区域敌我态势标注，看了足足两分钟，然后转身：“司令员，你这口袋扎得够大啊。三十万人你想一口吞？”
张百川看着粟昱：“我的粟大司令，你觉得呢？”
粟昱说得很肯定：“司令员，咱们肯定吞得下，但我想能不能换个吞法，咱们得分几口。”
他拿起红蓝铅笔，在地图上双堆集的位置画了几个箭头：“许友从北面压，韩现楚从东面打，钟伟从西面堵。三面合围，想法不错。但南面呢？”
“南面是浍河。”张百川说，“现在汛期，水大。”
粟昱摇头：“司令员，我建议水大也得防。国民党不是傻子，发现被围了，第一反应肯定是往南突围。浍河再宽，架不住人多。三十万人真要拼命，用尸体都能填出一条路来。”
张云逸脸色变了变：“老粟，那您的意思是……”
粟昱在双堆集南面画了个圈：“再加一道保险。把彭雪峰的第十纵队调过来。他的骑兵快，赶到浍河北岸。不用打硬仗，就在河边巡逻，看到有架浮桥的、有渡河的，就冲过去打散。三十万人过河，没桥没船，至少得折腾三五天。有这三五天时间，咱们北面、西面、东面的部队，足够把口袋扎紧了。”
张百川想了想，点头：“有道理，不过老粟，第十纵队现在在江苏驻防，调过来需要时间。”
粟昱听罢：“司令员，江苏现在太平得很。国民党主力都调到江北来了，江南空虚。第十纵队留在江苏也是闲着，不如拉过来打硬仗。再说了这一仗要是打好了，江北就彻底稳了。到时候咱们华野压到长江边，老蒋在南京还能睡得着觉？”
张百川笑了：“行，听你的。参谋长，记录命令：调第十纵队彭雪峰部，即日起北上，限三日内抵达双堆集以南浍河北岸。任务：阻止敌军南逃。”
“是，”张云逸立刻记录。
命令发出去，粟昱这才在椅子上坐下，长长出了口气：“司令员啊，给我弄点吃的呗，都饿了一天了。”
炊事员很快端来一碗热面条。粟昱一边吃一边问：“李云龙那边怎么样了？”
“还在撑。”张百川把最新的战报递给他，“独二师已经撤到双堆集外围了，伤亡不小，但建制完整，士气还行。”
粟昱扫了一眼战报，点点头：“李云龙是块好钢，八千人能扛这么多天，不容易。”
他几口把面条吃完，擦了擦嘴：“不过司令员，咱们得加快速度了。独二师伤亡再大点，就可能真崩了。一旦诱饵没了，鱼就跑了。”
张云逸说道：“许友和韩现楚已经加速了。按计划明天中午前能完成合围。”
粟昱顿时紧张起来：“明天中午？我还是觉得太慢，司令员，你看是不是可以命令许友和韩现楚，今天天亮前到位。”
张云逸吓了一跳：“老粟，部队连续行军几天了，战士们体力跟不上啊”
粟昱露出苦笑：“我的参谋长啊，这一仗关系到整个华东战局。打赢了，他们就是头功。打输了，别说他们，咱们都没脸见中央。”
张百川简单思考后，点头同意：“听老粟的。发报：命令许友、韩现楚两部，务必于今日天亮前抵达预定位置。延误者，军法从事。”
“是，”
命令发出去，粟昱这才喝了一口水：“司令员，还有件事。”
“你说。”
“合围完成后，怎么打？”粟昱问，“三十万人挤在双堆集，硬啃的话，咱们伤亡不会小。”
张百川走到地图前：“我的想法是，先打弱的，再打强的。王耀武那九万人是残兵败将，士气低落，先打他。打垮了王耀武，第七兵团就慌了。到时候再集中兵力，打第七兵团的主力。”
“我建议顺序要调一下。先打强的。”
“先打强的？”张百川一愣。
“对。”粟昱点头：“司令员您想啊，第七兵团是新组建的，装备好，士气高。但正因为是新组建的，各部队之间配合生疏。咱们突然打他一下，打狠点，他可能就乱了。而王耀武那九万人，本来就是惊弓之鸟，一看第七兵团挨打，第一反应估计不是帮忙，而是自保。到时候，三十万人就会分成两坨，各打各的。”
他顿了顿：“三十万人抱成一团，不好打。分成两坨，咱们就能各个击破。”
作战室里安静了几秒。
张云逸先反应过来：“老粟的意思是，先打第七兵团，把敌人打散？”
“对。”粟昱说，“而且要快打快撤。集中所有炮兵，轰他两个小时，然后步兵冲一下，占点便宜就撤。等敌人反应过来，咱们已经撤回阵地了。这么来回折腾几次，敌人的士气就垮了。”
张百川盯着地图，脑子里快速盘算着：“有风险。万一第七兵团没乱，反而把咱们的进攻打退了……”
“那就再打一次。”粟昱说得很干脆，“司令员，咱们现在贮备了两千门炮。三十万人挤在双堆集那片洼地里，正是炮兵发挥威力的好时候。用炮弹砸，用火力压，砸到他抬不起头，压到他喘不过气。等敌人士气垮了，咱们再总攻。”
他又喝了一口水：“这一仗，咱们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不要在乎炮弹，要的是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三十万人，能吃掉二十万就是大胜，能吃掉二十五万就是完胜。剩下的，跑就跑了，掀不起大浪。”
张百川想了足足三分钟，然后拍板：“行，那就这么定，下定决心打，参谋长，立即下发新的作战计划，告诉各纵队，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务必按时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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