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晨露里的符种
第一缕阳光漫过符桥时，光草上的晨露正顺着符印的纹路滚落，在泥土里砸出细小的坑。小石头蹲在坑边看，只见露水滴落的地方，冒出根嫩黄的芽尖，芽尖顶着半透明的种皮，种皮上的共源符还沾着露水，像刚从星河里捞出来的。
“是符桥结的种子。”老郑拄着拐杖走来，鞋尖碰了碰芽尖，种皮立刻裂开，露出里面带着星芒的胚乳，“昨晚的光流里藏着各地的符气，凝在露水里就成了新种，比咱们带的活符种子更有劲儿。”
孩子们被芽尖的光吸引，围过来看热闹。最小的那个胖小子伸手想摸，被王师傅轻轻拉住：“别碰，这芽得顺着晨光长，摸了会歪。”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倒出些黑色的粉末撒在芽根处，“这是矿脉带的符灰，混着星麦壳烧的，能让根扎得深。”
粉末刚沾到泥土，芽尖突然往上窜了半寸，胚乳上的符印亮得刺眼。孩子们惊呼着后退，却又忍不住往前凑，胖小子指着芽叶上的纹路喊：“你看！上面有归墟的波浪！还有矿脉的石头印子！”
可不是嘛，新抽的芽叶上，符印的纹路层层叠叠——底层是矿脉的金属冷纹，中层是归墟的潮汐曲线，表层裹着星麦的穗状边，最顶端还沾着点回音谷的焦痕，像把所有走过的路都刻在了叶面上。
老厨师提着水桶来浇水，水流顺着符纹的走向漫开，在地上画出半道新符。“得顺着符痕浇，”他一边控着水量一边说，“就像给孩子梳辫子，顺着纹路来才顺溜。”水刚渗完，芽尖又抽出片新叶，这次的符印里竟多了丝槐树叶的纹路，与院角的老槐树隐隐呼应。
“这叫‘集符’。”老郑蹲在一旁，看着新叶舒展，“就像人攒日子，走的路多了，遇见的人多了，身上自然就带着各种痕迹，好的坏的，都是自己的。”他摘下片带着焦痕的叶尖，往远处的星麦田抛去，“让它自己找地方扎根，符种不该总待在一个地方。”
叶尖在空中打着旋，被晨风吹向湖对岸。孩子们追着叶尖跑，踩得符桥的光流微微晃动。胖小子跑得最快，在叶尖落地前扑过去接住，却不小心摔在草地上，手里的叶尖飞出去，正好落在共源湖的码头石缝里。
“坏了！”胖小子急得要哭，却见石缝里突然冒出缕白烟，叶尖没入石中，缝里竟渗出些带着光的水，顺着石板的刻痕往下流，所过之处，旧符的纹路都亮了起来，像被重新描过一遍。
“没坏，是找着好地方了。”老郑笑着揉了揉胖小子的头，“码头石吸了半辈子湖气，最适合养这种带水纹的符。”他话音刚落，石缝里就冒出个新的芽尖，比堤岸的那株更绿些，符印的波浪纹也更清晰，像条小鲤鱼要从石里跳出来。
一上午的功夫，符桥的光流里凝出的晨露，在永年坪各处扎下了新苗。共源湖的芦苇荡里，芽叶带着潮汐符；寻常馆的屋檐上，新苗缠着槐树纹；连铁匠铺的铁砧旁，都冒出株裹着金属光的符苗，被火星溅到竟越长越旺。
小石头坐在老槐树下，看着四处冒头的新苗，突然发现它们的符印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符桥的中心，像无数条线在往中间聚。而符桥的光流里，正慢慢凝出个透明的符茧，里面裹着团看不清的光，偶尔闪过些细碎的符痕，像在孕育什么。
“那是‘总符’。”老郑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的竹枝指着符茧，“各地的符气聚多了，就会凝成总符，像家里的老祖宗，管着所有小符，却又护着所有小符。”他往符茧的方向撒了把星麦种，“给它添点烟火气，别总飘着，得沾点土气才实在。”
星麦种落在符茧上，立刻被光流裹住，化作点点金芒融进茧里。符茧轻轻颤动了一下，透出的光里多了丝麦香，像刚出炉的星麦饼在里面发着酵。
夕阳西下时，新苗已经长到半人高，叶面上的符印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像无数个小灯笼。符茧的光也变得温润，不再刺眼，像块裹着光的玉，悬在桥中央，映得湖水都泛着暖光。
孩子们躺在新苗的阴影里，听老郑讲各地的符故事。胖小子抱着那株码头石缝里长的符苗，嘴里含着星麦糖，含糊地问：“爷爷，这些符会长成大树吗？像老槐树那样，能挂好多符牌的那种？”
“会的。”老郑望着渐暗的天色，符茧的光映在他眼里，像藏着片星海，“只要有人浇水，有人惦记，有孩子盼着，它们会长成比老槐树还高的树，枝叶能伸到归墟，根须能扎到矿脉，连星海的符轨上，都会有它们的影子。”
小石头看着符茧里偶尔闪过的符痕，突然觉得那不是在孕育什么神秘的东西，是在攒一场新的开始——一场由所有符种、所有符痕、所有惦记着“共源”的人，一起攒出来的新开始。
夜色渐浓，符桥的光流慢慢淡去，却在地上留下了无数带着符印的光痕，像给永年坪盖了层透明的被子。新苗的叶尖上凝着新的露水，里面裹着明天的符种，只等晨光一到，就顺着风，往更远的地方去。
而符茧里的光，还在静静攒着劲儿，像在说：别急，好故事都得慢慢熬，好符种都得慢慢长，我们有的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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