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镜崖的风裹着碎镜片，刮在脸上像刀割。石蛮站在崖边，望着断镜台上的玄煞，掌心的七窍灵玉正剧烈发烫——玉面映出的玄煞身后，空之碑碎片散发的黑光已凝成实体，像无数条毒蛇缠向周围的镜影，那些碎裂的镜片里，百姓跪拜影蚀营的幻象越来越清晰，甚至能听到镜中传来的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
“看到了吗？”玄煞高举碎片，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这就是民心！他们早就厌倦了灵魔两界的征战，只有影蚀营能带来‘永恒的秩序’！”他猛地将碎片砸向断镜台中央的凹槽，黑光顺着凹槽蔓延，整个崖顶的镜影瞬间沸腾，无数影蚀卫的幻象从镜片中冲出，举着骨刃扑向石蛮四人。
“假的！”火离的焚天剑率先出鞘，赤色火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影蚀卫幻象撞上火焰就化作黑烟，却在黑烟散尽后又从其他镜片里钻出来，源源不断，仿佛杀不尽灭不绝。“可恶！这些幻象能吸收镜影的力量再生！”
凌霜的冰线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将扑来的幻象冻成冰雕，却发现冰雕表面很快渗出黑气，融化后依旧是影蚀卫的模样。“青梧，有没有能破幻象的药？”她冰线一收，将三个幻象缠成冰球，反手砸向断镜台，却被黑光弹了回来。
青梧正将向阳花种子撒在崖边，种子落地即生，藤蔓顺着镜面向断镜台蔓延，开出金色的花朵，花朵中心的花蕊发出刺目的白光，照得附近的幻象微微扭曲。“‘破妄花’能暂时压制镜影能量，但需要时间扎根！”她边说边往石蛮身边靠，药囊里的净灵砂已所剩无几，“石蛮，空之碑的‘真实之眼’怎么用？”
石蛮的目光落在断镜台边缘的周岳身上。这位前镇灵卫统领正机械地挥舞着铁鞭，鞭影扫过之处，镜片里的幻象就变得更加凝实，他银白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情绪，显然已被玄煞彻底控制。“周岳的灵识还在！”石蛮突然喊道，元婴之力顺着七窍灵玉注入地面，金色的灵光沿着镜缝蔓延，在周岳脚下凝成一道碑影，“他被空之碑碎片的力量禁锢了，只要打碎碎片，就能救他！”
玄煞闻言大笑：“救他？他可是自愿归顺影蚀营的！当年他在蚀灵荒原被诬陷通敌，是我给了他复仇的力量！”他指尖一点，周岳的铁鞭突然转向，带着黑光抽向石蛮面门，鞭影中竟夹杂着无数过往的幻象——周岳被总营士兵羞辱的画面，被百姓唾骂的场景，被昔日袍泽背叛的瞬间……这些幻象如针般刺向石蛮的识海，试图勾起他的共情，瓦解他的战意。
“雕虫小技！”石蛮的七碑虚影骤然扩张，镇岳碑的厚重之力将幻象震得粉碎，“痛苦不是背叛的理由！”他足尖一点，身形如箭般冲向断镜台，掌心中，生之核与死之核的光芒交织成黑白双色，狠狠拍向空之碑碎片！
“铛”的一声脆响，碎片纹丝不动，反震的力量让石蛮气血翻涌，倒退三步才稳住身形。玄煞冷笑：“没有空之碑本体的认可，你以为能碰得了碎片？这碎片早已认我为主，我的意志就是它的意志！”他抬手按住碎片，断镜台周围的镜片突然全部转向，将阳光反射成一道黑色光柱，直冲石蛮而来。
“小心！这是‘虚妄光柱’，能将人拖入镜影幻境！”守镜人的声音突然从石蛮识海中响起，伴随着一道银白色的灵力，“用你的元婴之力守住心脉，我来帮你暂时屏蔽幻境！”
石蛮立刻凝神静气，元婴在丹田内高速旋转，金色的灵光护住识海。黑色光柱穿过他的身体，无数幻象在眼前炸开——他看到自己的师门被影蚀卫屠戮，青梧的药庐被魔气焚烧，火离和凌霜倒在血泊中，十二碑彻底崩裂……这些画面真实得让他心脏骤停，灵力险些溃散。
“这不是真的！”石蛮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我的同伴不会死，十二碑也不会崩裂！”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话音落下的瞬间，丹田内的元婴突然张开双臂，七窍灵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金光，那些炸开的幻象竟如冰雪般消融！
“怎么可能？”玄煞脸色骤变，“你的意志怎么可能对抗虚妄光柱？”
“因为我说的是真言！”石蛮的声音响彻断镜崖，七碑虚影与四序碑的力量彻底融合，在他身后凝成一道巨大的虚影——那是十二碑合一的轮廓，碑影上的纹路流转着金、绿、黑、白四色光芒，正是生、死、时、空四序之力与七碑灵力的完美交融，“空之碑的力量不是扭曲真实，是守护真言！你用谎言驱动它，本身就是最大的虚妄！”
他抬手指向断镜台，十二碑虚影的光芒如利剑般射向空之碑碎片。碎片上的黑光剧烈波动，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影蚀卫的幻象开始崩溃，镜中百姓的“万岁”声变成了惊恐的尖叫——原来那些跪拜的幻象背后，是被影蚀卫用魔气胁迫的真相。
“不！不可能！”玄煞疯狂地注入灵力，试图稳住碎片，“他们本该臣服于我！我才是能带来秩序的人！”
“你的秩序是奴役！”火离的焚天剑已杀到断镜台边，火焰中夹杂着金色的破妄花花粉，“真正的秩序，是让每个人都能自由地活着！”她的声音与石蛮的真言共鸣，焚天剑的火焰突然变成纯金色，一剑劈下，竟直接斩断了玄煞注入碎片的灵力线！
凌霜的冰线紧随其后，冰棱如暴雨般射向周岳身上的黑气，同时大喊：“周岳！你当年守护灵脉的誓言，难道忘了吗？”冰棱穿透黑气的瞬间，周岳银白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挣扎，铁鞭的动作明显迟滞了。
青梧抓住机会，将最后一包溯洄粉撒向周岳。粉末落在他身上，黑气剧烈翻滚，露出他原本的面容——那张脸上满是痛苦，却依稀能看到当年镇守灵脉时的坚毅。“周统领！想想那些被你救下的百姓，他们需要你！”青梧的声音温柔却有力，像一剂良药，唤醒了周岳深埋的良知。
“我……没错……”周岳的嘴唇颤抖着，铁鞭“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猛地抬头看向空之碑碎片，眼中迸发出决绝的光芒，“玄煞！你骗了我！你说的秩序，根本是毁灭！”
他突然扑向碎片，用身体挡住玄煞的灵力注入，同时对着空之碑碎片嘶吼：“我周岳，以镇灵卫之名起誓——影蚀营的秩序是谎言！守护灵脉才是正道！”这声誓言如惊雷般炸响，周岳的身体竟开始发光，用自己的灵识和血肉之躯，强行对抗碎片的黑气！
“蠢货！”玄煞怒吼着一脚踹开周岳，却见碎片上的黑光已出现裂痕——周岳的真言，竟比石蛮的攻击更能撼动碎片！
“就是现在！”石蛮抓住机会，十二碑虚影全力爆发，金色的光芒将断镜台完全笼罩。他对着空之碑碎片，一字一句地喊道：“以十二碑合碑者之名，我石蛮在此立誓——影蚀营的阴谋终将破灭，灵魔两界的平衡，会由我们亲手守护！这，就是真言！”
“不——！”玄煞发出绝望的嘶吼，却阻止不了碎片的崩裂。石蛮的誓言与空之碑本体产生了强烈共鸣，断镜崖所有的镜片同时亮起，映出影蚀营屠戮百姓、污染灵脉的真相，那些被扭曲的幻象彻底溃散，露出底下焦黑的土地和枯骨——这才是玄煞“秩序”的真面目。
空之碑碎片“咔嚓”一声碎裂，黑色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断镜台的镜影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真实的阳光在镜片上跳跃。玄煞被碎片的反震之力掀飞，重重摔在崖边，黑袍破碎，露出底下布满魔纹的躯体，他看着周围崩溃的幻象，眼神从疯狂变成茫然，最终化为一丝苦笑：“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我在骗自己……”
周岳挣扎着站起来，身体已变得半透明，灵识即将消散。他看向石蛮，眼中带着解脱的笑意：“替我……守护好灵脉……”话音未落，便化作点点星光，融入断镜台的镜影中，那些镜片突然亮起柔和的光，在崖顶拼出一幅周岳年轻时守护灵脉的画面——那是他留在世间最后的真言。
石蛮走上前，将碎裂的空之碑碎片收好。碎片虽裂，却不再散发黑气，反而透出淡淡的白光，与他怀中的生、死、时三核产生共鸣，在掌心凝成一颗四色晶石——这是空之核，也是四序碑力量完全觉醒的证明。
火离收起焚天剑，看着崖下渐渐散去的黑雾，哼道：“总算解决了这个疯子。”
凌霜的冰线正在修复断裂的镜影，闻言点头：“但影蚀营的残余势力还在，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青梧蹲下身，将周岳消散的地方撒上向阳花种子，轻声道：“至少我们证明了，谎言再逼真，也敌不过真言的力量。”
断镜崖的风变得温柔起来，带着破妄花的清香。石蛮望着掌心的四色晶石，丹田内的元婴正与十二碑的虚影共鸣，一段段完整的记忆涌入脑海——十二碑本是灵魔两界的平衡之钥，玄煞的先祖曾是空之碑的守碑人，因妄图独占碑力被放逐，这才埋下影蚀营与十二碑的宿怨。
“四序碑集齐了。”石蛮握紧晶石，目光望向蚀灵荒原的深处，那里的天空隐约有裂隙闪烁，“但界域的封印……恐怕真的快撑不住了。”
火离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焚天剑发出一声轻鸣：“撑不住就打！我倒要看看，蚀灵界的戾魔有多大本事！”
凌霜的冰线在指尖凝结成盾，眼神坚定：“不管有多少困难，我们一起面对。”
青梧将药囊背好，药香与破妄花的香气交织在一起，温暖而安心：“我的药会准备得足足的，保证你们都能好好活着。”
四人相视一笑，之前的疲惫与伤痛仿佛都被风吹散了。断镜崖的镜影映出他们并肩而立的身影，与十二碑的虚影重叠在一起，像一幅历经磨难却依旧充满希望的画。
石蛮知道，这不是结束。影蚀营的残余势力、蚀灵界的戾魔、界域封印的危机……前路还有无数挑战在等着他们。但此刻，握着掌心的四色晶石，感受着身边同伴的气息，他突然觉得，再大的困难，也终会被真言与勇气所破。
因为他们的真言，是守护；他们的勇气，来自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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