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清颜小馆”的木牌就被阿福挂了起来，朱红底色配着烫金大字，在朝阳下泛着暖光。小馆的门是新刷的桐油色，窗户上糊着白净的棉纸，门口摆着两盆刚从城郊挖来的野菊，黄灿灿的花瓣沾着露水，透着股清爽的烟火气。
后厨里，苏清颜正系着蓝布围裙忙活，铁锅里的五花肉在小火慢炖，糖色炒得红亮，咕嘟咕嘟冒着泡。沈掌柜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账本核对食材：“苏姑娘，五花肉二十斤（特意挑的带皮三层肉）、新鲜蔬菜十斤、面粉五斤都备齐了，伙计们也都到岗了，就等开门迎客了。”
“辛苦沈叔了。”苏清颜笑着点头，手里的锅铲轻轻翻动肉块，“早上我去肉铺挑肉时，王老板还说这肉炖出来肯定香，特意送了我两颗山楂，说能去腻还能让肉炖得更烂。”
阿福蹲在门口，数着刚摆好的梨木桌椅：“苏姑娘，沈掌柜，咱们这小馆主打家常菜，会不会太普通了？京城的大酒楼都卖山珍海味呢，什么燕窝、鱼翅的，咱们这红烧肉、茄子能比得过吗？”
沈掌柜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里满是笃定：“你不懂，家常菜才见真功夫。百姓们起早贪黑扛活，山珍海味顶饱却不暖心，咱们这红烧肉炖得烂、茄子炒得香，吃的就是家里灶台上的热乎劲儿——这才是最实在的，比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招人待见。”
说话间，第一个客人就来了——是隔壁卖豆腐的张大爷，他搓着冻红的手走进来，鼻尖还沾着点白霜：“苏姑娘，听说你开小馆了，我来捧个场！给我来一碗红烧肉、一碗米饭，多浇点肉汤！”
苏清颜立刻应道：“张大爷您坐，马上就好！肉汤管够！”
张大爷刚坐下，又有几个客人陆续进来，都是以前早点摊的老主顾。“苏姑娘，我们还是来吃你做的豆浆油条吗？”卖菜的王婶拎着空菜篮，笑着往桌边凑。
“大妈，我们现在是小馆啦！”苏清颜擦了擦手从后厨出来，指着墙上挂的木牌菜单，“除了早点，还有红烧肉、鱼香茄子、番茄炒蛋这些家常菜，您尝尝？都是刚出锅的，热乎着呢！”
客人们半信半疑地点了菜，没过多久，菜就端上了桌。张大爷率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牙齿轻轻一抿，肉就脱了骨，他眼睛瞬间亮了，连声道：“这红烧肉做得地道！肥而不腻，甜咸适中，肉汤泡饭能吃三大碗！比我家老婆子做的还好吃！”
旁边的王婶尝了一口番茄炒蛋，筷子都停不下来：“这番茄炒得沙沙的，鸡蛋也嫩，就像我小时候我娘在灶台上做的味道，一点都不腥！”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到一个时辰，小馆就坐满了客人。有的客人没地方坐，就站在门口等，手里攥着铜板，嘴里还念叨着：“听说这里的家常菜特别好吃，我特意从城东跑来的，可别卖完了！”
沈掌柜忙着招呼客人、算账，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响，脸上笑开了花：“苏姑娘，您这手艺真是没的说，客人都夸呢！刚才李木匠还说，以后家里办席，都来咱们小馆订菜！”
苏清颜也很高兴，正忙着给锅里添水，突然听见门口传来一阵争执声——是一个穿着宝蓝色绸缎的公子，正叉着腰跟伙计吵架，嫌店里人多，非要让伙计给他安排雅间，可雅间昨天刚刷完漆，还没收拾好。
“你们这什么破馆子？连个雅间都没有！”公子一脚踹在旁边的凳子上，凳腿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锦袍下摆扫过桌面，把客人的筷子都扫掉了，“我可是礼部侍郎家的侄子李博文！你们敢怠慢我？信不信我让我姑父封了你的店！”
苏清颜擦了擦手走出去，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语气却没退让：“李公子抱歉，雅间还在通风散漆，要是您不嫌弃，先在大厅坐——我给您做一道拿手的糖醋排骨，保证比醉仙楼的还合您胃口。要是不好吃，今天这顿我请。”
李博文冷哼一声，不情愿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胳膊往桌上一搭：“行，我倒要看看你的手艺有多好，要是不好吃，我不仅砸了你的店，还要让你赔我精神损失费！”
苏清颜回到后厨，从菜篮里拿出新鲜的肋排，切成小段，先焯水去血沫，再下油锅炸至金黄，接着调糖醋汁——糖和醋按二比一的比例，加少许生抽提鲜，最后把排骨倒进去翻炒，让每块排骨都裹上汁。动作麻利，不到一刻钟，一盘色泽红亮的糖醋排骨就端上了桌。
李博文抱着怀疑的态度夹了一块，刚放进嘴里，眼睛就亮了——排骨外皮裹着透亮的糖醋汁，咬下去先是酸甜，接着是浓郁的肉香，连骨头缝里都浸着味儿，一点都不腻，比醉仙楼那甜得发腻的强多了。他三两口就吃了一块，又夹了一块，嘴里嘟囔着：“没想到这破馆子的菜还挺好吃，比我家里厨子做的强。”
苏清颜端着一碗米饭过来，放在他面前：“公子要是爱吃，就着米饭吃更香。我们这小馆虽然小，但食材都是新鲜的，做法也实在，不会糊弄人。”
李博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声音也小了：“行吧，以后我常来。刚才是我不对，不该踹凳子，这钱我赔。”说着就从怀里掏银子。
周围的客人都笑了起来，小馆里的气氛更加热闹了。沈掌柜走过来，对苏清颜说：“苏姑娘，您真是厉害，连这么挑剔的公子都收服了！这就是家常菜的魔力啊！”
苏清颜笑了笑：“只要用心做，把每道菜都当成给家人做的，自然能抓住客人的胃。”
到了中午，小馆的菜已经卖得差不多了，还有很多客人没吃到，只能失望地离开，嘴里说着明天一定要卯时就来排队。
关店后，沈掌柜算了算账，手指在算盘上拨得飞快，最后兴奋地说：“苏姑娘，咱们第一天就赚了十五两银子！比早点摊的时候多了两倍还多！照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就能回本！”
苏清颜也很高兴，正打算收拾后厨的锅碗瓢盆，突然瞥见街对面的老槐树下，有一个穿灰衣的人，正探头探脑地盯着小馆的后门，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见她看过去，那人立刻把本子塞进怀里，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
苏清颜摸了摸袖中的罗盘，铜盘里的指针微微转动，边缘泛着一丝淡淡的黑芒——是“凶煞”的信号，虽然不浓，但绝不是善茬。
“沈叔，刚才街对面那个穿灰衣的人，你认识吗？”苏清颜走到门口，指着那人消失的方向问。
沈掌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摇了摇头：“不认识，看着像是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最近集市上总有些陌生面孔晃悠。怎么了？有问题吗？”
“没什么，”苏清颜摇摇头，心里却有些不安，“可能是我多心了。沈叔，以后关店的时候，让伙计们多留意一下周围，尤其是后门的食材库——咱们的食材都是新鲜的，别让人动了手脚。”
“放心吧苏姑娘，我会安排的！”沈掌柜拍了拍胸脯，“我让两个伙计轮流守后门，再把食材库的门锁换成新的，保证万无一失。”
而此刻，街对面的巷子里，那个灰衣人正对着一个穿青布衫的嬷嬷汇报，嬷嬷脸上有颗痣，正是柳姨娘身边的张嬷嬷。“夫人，清颜小馆今天开张，生意特别好，苏清颜做的家常菜很受欢迎，连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李博文都被收服了，说以后常来。”
张嬷嬷冷笑一声，指甲狠狠掐着手里的帕子：“一个小破馆也敢这么嚣张？你继续盯着，把她的食材采购时间、伙计换班规律都记下来——上次砸店、下毒都没成，这次得找她的软肋下手。”
灰衣人连忙点头：“是，嬷嬷，我一定盯紧了！”说完转身消失在巷子里。
张嬷嬷看着清颜小馆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苏清颜，你以为开个小馆就能翻身？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等着瞧吧！”
回到小馆，苏清颜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罗盘的指针还在微微转动，指向侍郎府的方向。她知道，柳姨娘和苏雨柔肯定不会就这么看着她的小馆红火，一场新的麻烦，正在悄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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