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的晨雾总带着水泊独有的湿意,沾得人发梢微凉。老周提着半桶井水刚拐过田埂,聚义厅方向就传来声如洪钟的争执,震得路边的狗尾巴草都晃了晃。
他把水桶往石墩上一放,木塞子“咚”地磕出闷响。顺着人声往南走,远远就看见李逵赤着胳膊站在台阶上,黝黑的脊梁绷得像拉满的弓,手里的板斧往地上一拄:“俺说不行就不行!那些铁疙瘩能当饭吃?梁山的地,俺们用锄头刨了几代,照样收麦子!”
聚义厅前的空地上,五样东西被粗麻布盖着,边角露出银亮的金属光泽。那是昨夜子时,007借着通道稳定的间隙,给西西托送的“交流站启动包”——小型发电机、高压水泵,还有三个巴掌大的气象传感器。
宋江正蹲在最左边的设备旁,指尖刚触到麻布,就被李逵的吼声惊得缩回手。他站起身,青布长袍的下摆扫过地面草叶:“铁牛,先莫急。西西说这水泵浇地,抵得上十个壮劳力,你且看一眼再骂不迟。”
“看个屁!”李逵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板斧柄又往石缝里戳了戳,“上次时迁偷摸带回来个‘手电筒’,说按一下就亮,结果没三天就黑了!这铁疙瘩要是坏在地里,难不成让西西从现代飞回来修?”
围观的人群立刻起了骚动。负责农具修缮的老刘蹲在门槛上,手里摩挲着磨得发亮的刨子:“宋头领,不是俺泼冷水。俺做木工三十年,刨子凿子用得顺手,那电动锯子转得跟风似的,万一伤了手,一家子可就没指望了。”
“还有那‘传感器’。”武松抱着哨棒靠在廊柱上,额前的发梢被晨风吹动,“前日俺巡山,见张太公看云就知午后有雨。这铁疙瘩连云都不会看,记那劳什子数据有啥用?误了农时谁担责?”
吴用摇着羽扇站在阴影里,目光扫过人群。张婆婆拄着枣木拐杖挤在最外围,手里攥着西西送的针线包——那针鼻带孔,比老针好用十倍。她扯了扯身边妇人的袖子:“西西姑娘不会骗咱们,但这铁疙瘩看着就沉,怕是咱老骨头扛不动。”
老周这才走上前,粗糙的手掌抚过麻布下的水泵。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他想起西西临走前说的话:“这不是让梁山依赖现代,是让日子过得轻省些。”
“宋头领,”他抬起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俺种了四十年地,水车浇一亩地要俩时辰,这水泵真能快三倍?可它要靠‘电’,要是雨天断了电,麦子不就渴死了?”
宋江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昨夜他对着说明书看了半宿,知道这些设备的好处,可眼前弟兄们的顾虑像堵墙。李逵怕丢了梁山的硬气,老刘怕伤了营生,武松怕误了农时,全是实打实的担忧。
“俺倒觉得能试试!”房梁上突然传来窸窣声,时迁抱着个传感器跳下来,衣摆还沾着灰尘,“俺昨夜拆了这个,里面就是铜丝和小齿轮,比锁芯还简单。西西留了说明书,写得明明白白。”
“你懂个屁!”李逵瞪圆了眼,“你上次偷的‘竹蜻蜓’,除了逗孩子转圈圈还能干嘛?这是种地的正经事,不是耍把戏!”
时迁刚要反驳,宋江抬手拦住了他。“大家的心思,俺都懂。”他提高声音,让议论声渐渐平息,“这样,设备先放库房,等西西回来细说。她要是能讲明白,咱们再用;讲不明白,就当没这回事。”
李逵哼了一声,扛起板斧往麦田走,嘴里还嘟囔着:“俺的锄头比啥都靠谱。”人群渐渐散去,老周却没走,蹲在水泵旁,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地面。
吴用摇着羽扇走过来:“老周,你是不是觉得可惜?”老周点点头:“西西在现代跑断腿才弄来这些,要是就这么放着,太对不起她了。”
“公明哥哥也在愁。”吴用往库房方向努努嘴,“他既不想辜负西西,又不想逼着弟兄们。不如咱们先偷偷试一次,让大家看看好处。”
当天午后,宋江叫上老周、时迁和吴用,推着水泵往东田去。时迁背着发电机,绳子勒得肩膀发红,嘴里却哼着小调:“这要是成了,以后巡山再也不用摸黑了。”
东田的水渠刚满水,时迁按照说明书接好水管,按下开关。“嗡嗡——”发电机启动的声音吓飞了水渠边的蜻蜓,紧接着水流“唰”地喷出来,顺着垄沟往麦田里灌。
老周瞪大了眼睛。他伸手摸了摸水流,清凉的水溅在手上,比水车均匀多了。“真快!这才一炷香,就浇了半亩地!”他转身要去叫人,被宋江拦住了。
“先别声张。”宋江望着麦田里的水流,“等浇完这片地,让大家亲眼看到再说。”夕阳西下时,三亩地全浇完了,比平时快了整整五个时辰。
可没等他们邀功,麻烦就来了。第二天一早,李逵扛着锄头路过东田,一眼就看见了田埂上的水管。“好啊!你们竟敢偷偷用这些铁疙瘩!”他怒吼着,一锄头把水管刨出了土。
老周赶紧跑过来阻拦:“铁牛,你看这地浇得多好,省出的时间还能去修水渠……”“修个屁!”李逵推开老周,“靠铁疙瘩干活,和靠官府救济有啥区别?这是忘本!”
“俺没有忘本!”老周急红了眼,“俺爹当年饿死在逃荒路上,就是因为种地太苦收得太少!现在有法子能多收粮,为啥不用?”
两人拉扯间,村民们都围了过来。张婆婆看着被刨断的水管,叹了口气:“老周,不是俺说你,铁牛说得也在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的手稳当。”
“可这不是靠人,是靠法子啊!”老周急得直跺脚,“新麦种也是西西带来的,当初大家也反对,现在不也吃得香?”
“那不一样!”武松开口了,“麦种是种在地里的,这设备是铁疙瘩,坏了就成废铜烂铁。万一西西那边出了岔子,咱们咋整?”
吵声越来越大,宋江赶到时,水管已经被李逵踩扁了。“都住手!”他大喝一声,脸色铁青,“为了几件设备伤和气,像话吗?”
李逵梗着脖子:“宋头领,俺不是要闹,是怕兄弟们忘了梁山是咋闯出来的!当年在江州,咱们靠的是板斧和拳头,不是铁疙瘩!”
宋江看着李逵真诚的眼神,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他知道,李逵不是固执,是把梁山的“硬气”看得比命还重。“这样,”沉沉声道,“设备收进库房,加两把锁,谁也不准动,等西西回来。”
那天傍晚,时迁把损坏的水管和水泵搬回库房,老周跟在后面,看着库房的锁“咔嗒”锁上,心里像堵了块石头。
吴用递给他一碗热茶:“别愁。当年推广新麦种,王大叔闹得最凶,后来看到麦穗比拳头还大,比谁都积极。这些设备,只要让大家看到好处,自然会接受。”
老周捧着热茶,暖意从手心传到心里。他想起西西教他辨认麦锈病时的样子,想起小石头捧着新麦种时的笑脸,突然有了底气。
夜里,他坐在油灯下,翻开西西留下的说明书。借着微弱的灯光,他一字一句地读着,把水泵的用法、发电机的保养都记在账本的背面。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账本上的字。老周摸着那些字迹,仿佛看到了西西在现代实验室里忙碌的身影。“西西姑娘,”他轻声说,“你快回来吧,大家都在等你。”
同一时间,现代实验室里,西西正盯着培育架上的麦种。芽尖已经长出了细小的绒毛,根须在营养液里织成了细密的网。能量铜片突然微微发烫,她赶紧拿起来,光纹比平时亮了些。
“007,梁山那边是不是有动静?”她喊道。007跑过来,盯着屏幕上的能量波动:“是情绪波动引发的能量共振,好像有争执,但不是危险信号。”
西西的心提了起来。她知道梁山的弟兄们性格执拗,会不会是为了设备的事起了冲突?“通道什么时候能稳定?”她追问。“至少还要五天。”007的语气带着歉意。
西西握紧了铜片,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她仿佛看到了宋江紧锁的眉头,李逵愤怒的脸庞,还有老周期盼的眼神。“没关系,”她轻声说,“我等得起,梁山也等得起。”
五天后的清晨,梁山的雾气还没散,库房的锁就被打开了。宋江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老周和吴用。“把设备搬到西田去。”他沉声道,“今天咱们公开试一次,愿意看的就来,不愿意的也不勉强。”
消息很快传开了。李逵第一个赶来,板斧扛在肩上,脸拉得老长。老刘、武松也来了,还有不少村民,都站在田埂上,等着看这铁疙瘩到底行不行。
时迁负责安装,老周在一旁打下手。他按照账本上记的步骤,帮着接水管、拉电线,动作比时迁还熟练。“老周,你啥时候学会的?”时迁惊讶地问。
老周笑了笑:“夜里照着说明书学的。”宋江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的石头渐渐落了地。
“准备好了!”时迁大喊一声,按下了开关。发电机启动的声音响起,水流“哗”地喷出来,在晨光下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浇在麦田里。
田埂上一片安静。大家看着水流快速漫过垄沟,看着发电机点亮的灯泡比油灯亮十倍,都愣住了。张婆婆走上前,摸了摸水管里的水:“这水真匀,比水车浇的强多了。”
老刘蹲在发电机旁,仔细看着齿轮的转动:“这玩意儿要是不坏,真能省不少事。”武松也点了点头:“要是传感器真能预测天气,巡山也能少受点罪。”
李逵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他看着老周脸上的笑容,看着村民们期待的眼神,突然把板斧往地上一放:“俺错了!这铁疙瘩确实好用!”
田埂上爆发出一阵笑声。宋江走上前,拍了拍李逵的肩膀:“铁牛,这不是忘本,是让梁山越来越好。咱们的硬气还在,只是日子过得轻省些罢了。”
老周看着运转的设备,突然想起了西西。他仿佛看到西西站在田埂上,笑着对他说:“老周叔,你看,我说得没错吧。”
当天晚上,聚义厅里灯火通明。发电机点亮了四盏灯泡,把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宋江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西西的说明书:“从明天起,时迁教大家用设备,老周负责维护,咱们的交流站,正式启动!”
掌声雷动。老周坐在角落里,看着亮堂堂的大厅,看着弟兄们开心的笑脸,掏出账本,写下了这样一段话:“今日试设备成功,铁牛认错,大家都愿学。西西姑娘说得对,新事物不是洪水猛兽,是让日子变好的希望。盼西西早日带回新麦种,盼梁山越来越好。”
写完,他合上账本,望向窗外的星空。那颗最亮的星星,好像就在现代的方向。他知道,西西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开心。
而此时的实验室里,西西正对着能量铜片微笑。铜片的光纹柔和而稳定,她知道,梁山那边,一定有好消息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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