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蹲在密室门口，手指摸着铁柜锁扣上的划痕。饭桶的鼻孔一张一合，喉咙里低吼没停。他刚想再往里探一眼，陈卫生从外面冲进来，手里抱着信号接收器，屏幕闪个不停。
“江哥！纸鹤出事了！”
江无涯抬头：“怎么？”
“它们全飞起来了，不听指令，直接升空，现在在天上排成了一个‘SoS’。”
江无涯站起身，皱眉往外走。哨塔上的探照灯已经打开，光柱扫向夜空。三百只卫生纸鹤整齐列队，在高空连成一片白线，拼出巨大的求救符号。风一吹，翅膀微微颤动，但阵型没散。
更奇怪的是，几只纸鹤的翅膀边缘沾着红点，像干掉的血迹。
“这不是失控。”江无涯盯着天空，“是有人在用它们传信号。”
陈卫生调高接收频率，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绿洲七号……食物没了……孩子烧得厉害……能听见吗……求你们……”
声音很轻，夹杂着电流杂音，但方向明确——西北二十公里。
“这地方我查过。”江无涯说，“以前是个小学，后来改成了临时安置点。没人说那里还有人活着。”
“可纸鹤不会自己飞过去摆造型。”陈卫生握紧接收器，“是系统在响应某种信号源，它们像是被什么力量拉过去的。”
江无涯沉默。饭桶还在低吼，但这次不是冲着密室，而是仰头看着天上的鹤群。
他忽然明白了：“它不是在警告我们有东西进了仓库。它是感应到了外面的事，通过灵契把信息传给了纸鹤。”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陈卫生问，“放着不管，纸鹤会耗尽能量。强行召回，可能切断信号，再也找不到他们。”
营地里开始有人聚集。张婶披着外套跑过来，手里还拿着锅铲。
“小江，这满天飞的纸片子是怎么回事？吓死个人！”
“有人在求救。”江无涯指着天空，“那边，二十公里外，还有活人。”
“救？”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摇头，“咱们自己都吃紧，哪有多余的粮送人？再说了，万一是陷阱呢？周慕白那帮人啥手段干不出来？”
“我也怕是陷阱。”江无涯说，“但纸鹤不是机器，它们是灵契兽。如果对方是敌人，不可能让它们自发组成救援阵型。而且你看那些红点——那是纸鹤在飞行时蹭到的污染物，说明信号源附近环境很差，有人受伤流血。”
没人说话了。
陈卫生突然喊：“我有个办法！”
他从背包里掏出五只小型纸鹤，翅膀贴了微型摄像头和信号增强器。
“让它们脱离编队，飞过去看看实况。如果真是幸存者，我们就知道该不该救。如果是假的，最多损失五只纸鹤。”
江无涯点头：“去吧。”
五只纸鹤从鹤群中分离，朝着西北方向疾飞而去。所有人盯着接收器屏幕，等画面传回。
两小时后，图像出现了。
一片废墟操场，中间用钢筋和破布拼出巨大的“SoS”。三个大人缩在旗杆下，两个孩子躺在地上，脸发烫，嘴唇干裂。一个女人正撕下衣服布条，绑在树枝上挥动。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她们在回应纸鹤！”陈卫生声音发抖，“她们能看到鹤阵！她们知道我们在看！”
画面里，其中一个男人抬起手，用炭笔在纸板上写字，举起来对着天空：
“水……泡面……救命。”
江无涯盯着那块纸板，看了很久。
他转身走向仓库，打开物资登记簿，翻到罐头那一页。
三百二十七箱，七千八百四十八罐。
他又翻开饼干库存，压缩饼干三百箱，挂面二百八十袋。
“够分。”他说。
“可送去要路过三处尸群区。”张婶提醒，“路上不安全。”
“我不打算亲自去。”江无涯合上本子，“派泡面猴先走一趟，用瞬移标记安全路线。饭桶跟在后面清障，铁皮猪留守守家。物资不用整车运，分批送，每次十箱罐头加五袋挂面，慢慢来。”
“那你什么时候出发？”
“我不去。”江无涯说，“我留下统筹。救援任务由系统接管，谁去、带什么、走哪条路，全由它调度。”
他打开系统界面，点击【远程救援任务】选项。
【侦察网络覆盖全域，解锁远程救援任务】
提示音响起。
江无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以后不只是被动防御，还能主动支援。他们的网络，终于能延伸到营地之外了。
他走到哨塔下，抬头看夜空。鹤阵开始缓缓解散，一只最大的领航鹤俯冲而下，落在陈卫生肩上，翅膀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它们累了。”陈卫生低声说，“得让它们休息。”
“先别关系统。”江无涯说，“保持最低能耗运行，等泡面猴传回第一条路线标记。”
他拿出一张地图，铺在地上，用红笔圈出小学位置，又画出三条备用路径。
“明天一早，第一批发货。目标：让孩子喝上热水，吃上一口热饭。”
张婶站在旁边，默默脱下自己的围巾，盖在陈卫生腿上。
“你小子今晚别睡了，盯紧点。”
“我知道。”陈卫生点头，“只要他们还举着牌子，我就让纸鹤一直飞。”
江无涯最后看了眼天空。
银白色的鹤群安静栖息在哨塔顶端，像一层薄霜盖在钢架上。风吹过，翅膀轻轻抖了一下。
他转身走进仓库，拿起对讲机。
“泡面猴，准备出发。记住，安全第一，标记清楚，别硬闯。”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短促的吱叫。
江无涯放下设备，从柜子里取出一包泡面，撕开倒进碗里。热水冲下去，香味立刻冒出来。
他端着面走到控制台前，递给陈卫生。
“吃点东西，撑住。”
陈卫生接过，低头咬了一口面饼。
领航鹤站在他肩上，一只翅膀垂下来，轻轻搭在操作杆上。
屏幕上，代表五只侦查鹤的光点稳定闪烁。
西北方向，那个写着“救命”的纸板，依然举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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