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无数颗石子被人从高空倾倒而下,噼里啪啦的声响震得人耳膜发痛。
屋子里潮湿得能拧出水来,墙角的霉斑在昏黄的灯光下像一张张扭曲的脸。
我蜷在床边,笔记本电脑搁在膝盖上,屏幕又一次蓝屏了。
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
前两次还能重启,这次连开机都困难,风扇狂转,发出濒死般的嗡鸣。
“又坏了?” 魔尊的声音从窗台传来。
他蹲在那儿,玄色长袍被从窗缝钻进来的风吹得猎猎作响,额角的青鳞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冷光。
他没回头,目光死死盯着窗外那片被雨幕吞没的城中村。
“不是电脑的问题。” 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得像雷声滚过地底。
我抬头:“什么?”
“这雨。”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一缕黑气,轻轻在布满水汽的玻璃上划过。
黑气如墨入水,竟在玻璃上勾勒出一道复杂的符文,形如锁链,层层缠绕。
“柳玄舟在试探。” 他说,“这雨里掺了‘问血脉咒’,专查林家后人的纯度。
你体内有她留下的保护术法,但每抵抗一次,就会消耗一分。
电脑蓝屏,是因为你的精神波动干扰了电子信号。”
我浑身一僵。
雨里有咒?
我下意识摸向胸口——玉佩碎片紧贴皮肤,竟比平时更烫,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那……我怎么办?” 我声音发干。
“别开门,别碰水,别让血流出来。
” 他收回手,那道符文在玻璃上缓缓渗入,像被玻璃吞噬,“这道‘锁灵阵’能挡一时。
但若他亲自来,这点屏障,撑不过三息。”
我盯着那道消失的符文,心沉如铅。
他不是在吓我。
从超市的纸人,到收银员的尖叫,再到那个拍下我们的人……柳玄舟的网,正在收拢。
手机突然震动。
我拿起来,是一条陌生短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老照片。
照片泛黄,像是从旧相册里翻拍的。
背景是一座古旧的牌坊,上书“古韵坊”三个字——那是城西最大的古玩市场。
牌坊下站着一个女人,穿着八十年代常见的蓝布衫,手里捏着一块青灰色的碎片。
那碎片的纹路……
和我胸口的玉佩一模一样!
女人侧着脸,可那眉眼、那抿着的嘴角,我再熟悉不过。
是奶奶。
她年轻时的样子。
我手指发抖,点开发件人信息。
备注是:“古董爱好者”。
头像是一枚青铜戒指,戒面雕刻着饕餮纹,眼眶处镶嵌着两颗暗红的石子。
和我在宾利车窗后看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柳玄舟。
是他发来的。
他在告诉我什么?奶奶和古玩市场有关?那块碎片,是玉佩的另一部分?
还是……他在暗示,奶奶也曾像我一样,被卷入这场漩涡?
我盯着那张照片,忽然发现——
奶奶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木珠手链。
而那木珠的纹路,竟和魔尊额角的鳞片,隐隐相似。
“他在挑拨。” 魔尊不知何时飘到了我身后,盯着手机屏幕,眼神冷峻,“想让你怀疑你奶奶,也怀疑我。”
“可这张照片……” 我声音发颤,“她手里那块碎片……”
“那是‘信玉’。” 他低声说,“三百年前,我妹妹送她的信物。
她一直戴着,直到……封印那夜。”
我猛地抬头:“你早知道她有这个?”
他沉默,没有否认。
“所以你一直没告诉我全部真相。” 我盯着他,“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
他没回答,只是转身走回窗台,背对着我,玄袍在风中翻飞,像一只被囚禁千年的黑鸟。
“有些真相,” 他声音低沉,“知道得越晚,活得越久。”
我攥紧手机,心乱如麻。
奶奶、玉佩、魔尊、柳玄舟……他们之间的纠葛,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而我,不过是站在风暴边缘的蝼蚁。
深夜,雷声更近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紧随其后的惊雷仿佛就在屋顶炸开,震得铁皮屋嗡嗡作响,灯泡剧烈闪烁,最终“啪”地熄灭。
黑暗瞬间吞没一切。
就在这电闪雷鸣的刹那——
胸口的玉佩碎片,猛地发烫!
那热度几乎要灼伤皮肤,我闷哼一声,低头看去,青玉竟在黑暗中泛起幽幽绿光,像深海里的磷火。
紧接着,我的视线模糊了。
不是晕倒,是……被拉入某种幻境。
我看见一片荒芜的道观废墟,古树参天,枝干如鬼爪。
一个穿道袍的人影站在祭坛中央,手持一柄青铜剑,剑尖直指黑雾翻涌的天空。
黑雾中,魔尊的身影若隐若现,鳞片外露,怒吼如雷。
“封!” 道人厉喝,剑光如电,刺向魔尊心口。
可就在剑尖触及的瞬间,一道纤细的身影冲了出来——
是奶奶。
她没有穿蓝布衫,而是披着一件素白长袍,手中握着那块玉佩,高高举起。
玉佩爆发出刺目银光,与剑光相撞,竟在空中凝成一道符阵,将魔尊困住,却未刺入其心。
“别信他,也别放他……” 奶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是幻听,是直接钻进脑海,“他是魔,可……也是唯一能破局的人……小言,记住……‘半解’……才是生路……”
幻境骤然破碎。
我跌坐在地,冷汗浸透后背,胸口的玉佩碎片已恢复冰冷,绿光消散。
魔尊站在我面前,低头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你看见了什么?” 他问。
我抬头,声音沙哑:“奶奶……她当年,没有完全封印你。”
他沉默。
“她说……‘别信他,也别放他’。
” 我死死盯着他,“她指的是谁?柳玄舟?还是……你?”
他没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摸向额角那片青鳞,指尖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她给了我一线生机。”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可也让我背负了三百年的孤寂。”
屋外,暴雨未歇。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单纯地“帮”他解封。
我是奶奶的继承者,是“半解之阵”的执钥人。
而这场雨,这场咒,这场跨越三百年的局——
才刚刚,露出它真正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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