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看着怀里昏迷不醒、脸色死白、后背还在缓缓渗血的岑无咎，心里没有一点欣喜，只有后怕和一种巨大的茫然。
我……改变未来了吗？
还是……亲手把他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怀里的人冰凉，呼吸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后背那道被我划开的伤口还在慢慢往外渗着血丝，混着焦糊味，看得我心脏一抽一抽的。
系统那鬼一样的恩爱值提示音还在脑子里回响。
七十六。
离八十就差他妈的四点。可这四点，感觉比登天还难。怀里这人眼看就要咽气了，我还演个屁的深情？
绝望像冷水一样浇下来，冻得我四肢发麻。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准备抱着这具逐渐变冷的身体等死的时候——
异变又生！
岑无咎后背那道焦黑裂开的伤口深处，突然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幽蓝色的光。
那光点起初只有米粒大小，然后轻轻颤动了一下，像是苏醒的萤火虫。
紧接着，它开始……向上漂浮？
在我惊愕的注视下，那点蓝光竟然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从那皮肉翻卷的伤口里升了起来！
它脱离了他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
光芒逐渐变得清晰稳定，我也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
那是一片极其纤薄、几乎完全透明的、指甲盖大小的菱形薄片。薄片中心，凝聚着那点幽蓝的光芒，里面似乎有无数比灰尘还要细小的光点在缓缓流动、旋转，构成某种无法理解的复杂结构。
这就是……系统埋在他身体里的芯片？控制他的那个核心管制单元？
它……自己出来了？
是因为连接被彻底破坏，无法维持，所以被排异出来了？
没等我反应过来，那悬浮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透明薄片，忽然开始发生变化！
它的边缘变得模糊、拉长，像是融化的冰晶又在重新塑形。眨眼之间，它竟然……变成了一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完全由能量构成的……蝴蝶？
一只幽蓝色的、半透明的、翅膀上流淌着数据光流的蝴蝶！
它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带起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嗡嗡声，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下水道深处、系统能量可能更浓郁的方向，作势就要飞走！
它要回去？！回到系统那里去？！
操！不能让它走！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具体是干啥的，但肯定是控制岑无咎的关键！它要是飞回去了，系统说不定立刻就能定位我们，或者远程重启对岑无咎的控制！那我不是白忙活了？还可能把这瞎子彻底害死！
“站住！”我吼了一嗓子，也顾不上怀里的人了，轻轻把他放在地上，猛地朝那只幽蓝蝴蝶扑了过去！
那蝴蝶看着虚幻，速度却快得离谱！轻轻一闪就躲开了我的扑抓，继续朝着黑暗飞去！
我连滚带爬地在后面追，但它飞的路线飘忽不定，在这昏暗狭窄的下水道里根本抓不住！
眼看它就要消失在黑暗里，我急得眼睛都红了！
怎么办？！拿啥罩住它？！
我手忙脚乱地在自己湿漉漉的口袋里乱摸，希望能摸出点什么有用的东西。
铜钱？不行！面具？没用！酒壶？更扯！
我的手指突然碰到了一个冰凉、小巧、圆环状的东西。
是之前百乐门混乱时，从一个被踩晕过去的舞女旁边捡到的那个小巧的、像是黄铜材质的铃铛！当时觉得这玩意儿做工挺别致，上面还刻着看不懂的纹路，鬼使神差就捡起来塞兜里了，纯属手欠。
铃铛不大，比鸡蛋还小一圈，里面没有铃舌，就是个空心的。
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掏出那个小铜铃，看准那只幽蓝蝴蝶飞行的轨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朝它前面一点的位置扔了过去！
铜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就在它即将落地的前一刻，那只幽蓝蝴蝶正好飞到了铜铃下方！
啪嗒。
小巧的铜铃不偏不倚，正好将那只幽蓝蝴蝶扣在了下面！
成了！
我心中一喜，赶紧冲过去。
被扣住的蝴蝶在里面疯狂地撞击着铜铃的内壁，发出极其细微却又急促的“叮叮”声，那幽蓝的光芒透过铜铃的材质映出来，忽明忽灭。
它想出来！
我扑上去，一把死死按住那不断轻微震动的铜铃，生怕它被顶开。
就在我手掌完全按住铜铃的瞬间——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铜铃表面那些原本看不太清的、杂乱无章的刻痕，突然亮起了淡淡的、柔和的金色光芒！
这些金光如同活物般流动起来，迅速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复杂的、将我手掌和整个铜铃都包裹在内的圆形符阵！
一股温和却无比坚定的力量从符阵中散发出来。
铜铃内那“叮叮”的撞击声和幽蓝的光芒，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隔绝、镇压了一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铜铃安静了下来，不再震动，表面的金光也缓缓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那不起眼的模样。
这就……困住了？
我惊疑不定地慢慢松开手，小心地将铜铃拿起来，凑到耳边听了听。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死寂一片。摇晃一下，也没有任何动静，那蝴蝶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但我能感觉到，它还在里面。被这个奇怪的铜铃，彻底封印住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浑身脱力地坐倒在地，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打湿了。
小心翼翼地将铜铃收好，我赶紧爬回岑无咎身边。
他依旧昏迷着，脸色白得像纸。但奇怪的是，他后背那道狰狞的伤口，在芯片脱离后，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愈合！焦黑的边缘脱落，新的肉芽蠕动生长，虽然离完全长好还早，但至少不再流血，也不再那么吓人了。
系统的控制单元脱离，反而激发了他身体本身的恢复能力？
我稍微放心了点，伸手想去探探他额头还烫不烫。
就在我的指尖即将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他的眼睫，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然后，在我震惊的注视下，他那双紧闭的眼睛，竟然……缓缓地……睁了开来。
不再是那片死寂的、灰白色的眼翳。
而是……一双极其清澈的、带着茫然水光的、正常的……黑色的眼睛！
那层灰白色的膜……消失了？！
他……能看见了？！
他睁着眼，瞳孔似乎还有些无法聚焦，茫然地、没有方向地转动着，最后，缓缓地、一点点地，落在了近在咫尺的……我的脸上。
他的目光，带着初生婴儿般的懵懂和困惑，落在了我因为震惊、担忧、后怕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下水道污浊的空气，哗哗的水声，似乎都消失了。
只剩下他这双刚刚重见光明的、清澈却又空洞的眼睛，呆呆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叮——】
【检测到绑定对象‘镜瞳’连接中断，外部感知系统恢复基础功能。】
【检测到宿主极度‘震惊’、‘担忧’、‘期待’混合情绪，绑定对象产生‘茫然’、‘陌生’、‘微弱聚焦’视觉反馈……】
【情感交互特殊性及强度大幅提升！计算中……】
【恩爱值+10！当前恩爱值：86\/100！】
【阶段性考核完成！奖励发放中……】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我却完全没心思去听那终于达标的恩爱值和什么狗屁奖励。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这双眼睛吸住了。
他看得见我了。
他终于……看得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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