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躲在厕所，耳朵像雷达般捕捉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渐渐暗了下来，厕所里亮起了灯。他悄悄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空无一人的过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味，他这才蹑手蹑脚贴着墙根溜了出来。
公园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行人在散步，孩子们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一派祥和。
可在姜枫眼里，这平静的景象下处处是危险，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都可能认出他。
他把头埋得很低，尽量往树荫里钻。
刚走出公园南门，就看到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路边巡逻，看到可疑对象就会上前盘问。
姜枫心里一紧，立刻转身走到旁边一个流动小吃车前停住。
小吃车挂着亮堂堂的灯，滋滋作响的肉串在铁板上翻滚，油星溅起又落下，裹着孜然和辣椒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车旁围着两男三女五个年轻人。
姜枫不动声色地站到五人身后，微微踮脚，做出焦急等人的样子左顾右盼，眼角的余光却注视着那几个巡逻人员的动向。
“帅哥要点什么？”烧烤摊老板是个络腮胡大叔，一边翻动肉串，一边瞧了姜枫一眼。
姜枫随口应道：“两个肉串。”
“好嘞，稍等！”老板麻利地抓了两串肥瘦相间的肉串，往铁板上一放，“滋滋”的声响里，肉香更浓了。
那几个巡逻人员正好晃到附近，目光扫过小吃车这边，在姜枫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
姜枫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直到他们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去，他才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就想溜走。
“哎，帅哥别走啊！”身后传来老板的喊声，带着点急促，“马上就好，一分钟，真就一分钟！”
那几个巡逻人员听到喊声，又转过身朝这边望了过来。
姜枫的脚步猛地顿住，心里暗骂一声，只能硬着头皮重新走回小摊前，装作不耐烦地等着。
站定的瞬间，他注意到面前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正低头刷着手机视频，屏幕的光亮映在她脸上。
视频里是个中年男人，苦着脸对着镜头讲述，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哽咽：“……我妹妹小芸现在病重住院，就想再见她前男友姜枫一面……姜枫，你要是看到这个视频，求你回来看看她吧……”
“小芸”“姜枫”，这两个名字像电流一样窜进姜枫的耳朵，他浑身一震，想凑近看清视频里的画面，想确认那所谓的“小芸”是不是林芸。
可就在这时，女孩恰好收起手机，接过老板递来的烤串，笑着对身边的男孩说：“走啦。”两人说说笑笑地转身离开，留下姜枫僵在原地。
是林芸吗？她怎么了？病重住院？她不是跟着高船长去发财去了吗？怎么会病重？难道受伤了？这个小芸到底是不是林芸？
他望着那对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远处渐渐走远的巡逻人员，心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
两串烤好的肉串递到他面前，老板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帅哥，你的串好了，十块钱。”
姜枫这才回过神，假装手忙脚乱地摸向口袋，脸上已显尴尬，“不好意思，出来时换了衣服，忘带钱了。”说完转身就走。”
姜枫快步走出小吃摊的灯光范围，重新钻进路边的阴影里。胃里空空的，刚才那两串没吃到嘴的烤串，此刻像个钩子，勾得他更饿了。
夜风清凉了，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个视频里的话。 可现在连部手机都没有，怎么查？
正琢磨着，眼角忽然瞥见街角有个维修手机的小店，玻璃门上贴着“二手手机出售”的红纸条。
他心里一动：或许可以假装买手机，趁机用店里的手机上会儿网。
可刚走到店门口，隔着玻璃门就看见店内的电脑屏幕上，正播放着通缉他的新闻。屏幕上的画像已经出来了，虽然线条粗糙，却也与他有八九分相似，尤其是那长发和消瘦的轮廓，一眼就能让人对上号。
他立刻转身走开，往前走了没多远，又看到一家网吧，门口亮着刺目的彩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明白进去就等于自投罗网。
再往前，他拐进旁边一条更窄的小道。
这里的路灯稀稀拉拉，有几盏已经坏了，玻璃罩子裂成蛛网，光线昏暗得像蒙着层灰。
他站在路边一棵树下的阴影里，盯着路口，盘算着等路过的行人经过时，就借手机用用。
可这条路上的行人本就不多，半天才能遇到一个。他先后拦住六个路人，可一听“借手机”三个字，不是立刻摇头走开，就是警惕地打量他几眼，加快脚步绕道而行。
眼看夜色越来越深，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他心里也越来越焦躁，决定下一个经过的人不管是谁，都先打晕对方，拿了手机查完就走。
等了十几分钟，终于有个壮实的汉子哼着小曲走了过来。就在对方从他身边经过的瞬间，他猛地从阴影里冲了出去，举起拳头就想往汉子后脑勺砸。
可手抬到半空，他突然停住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力气有多大，若是用全力，说不定能把人打死；可不用力，又未必能打晕。
这迟疑不过一秒，那汉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身，看到姜枫举着拳头的架势，吓得扭头就跑，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喊着“神经病”。
姜枫重新缩回到了阴影里，等了半个多小时，再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只能换个地方碰运气。
不知又走了多远，他看到路边的垃圾桶旁，一个捡废品的老太婆正佝偻着背，用铁钩在里面翻找塑料瓶。
老太婆的背驼得厉害，动作迟缓得像只蜗牛。
姜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一阵酸涩，正想移开视线，却见老太婆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手，猛地缩回胳膊，随即竟把垃圾桶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了地上，从乱糟糟的秽物里，捡出几个瓶子塞进蛇皮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前面的垃圾桶。
姜枫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不满。他继续往前走，经过那堆散落的垃圾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忽然在一片烂菜叶下面，看到了一把手动剃须刀。
他走过去捡了起来。刀架上蒙着层薄锈，边缘还有磕碰的痕迹，但刀片还算锋利，勉强能用来刮胡子。
走到一面墙后面蹲下身，他开始给自己剃起头发。
刀片一下一下地刮，碎发落在肩膀上、地上，用了足足用了快一个小时，镜子似的墙面上终于映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刀片彻底炖了，再也刮不动一根头发。姜枫随手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发，再次望向路口。
往前走了没几步，肚子又开始叫了。目光投向远处亮着灯的居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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