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喋血，稚刃锁亲
周国与大汉交界的荒野上，朔风卷着黄沙，打在人脸上生疼。江源一身洗得发白的玄色常服，往日里象征帝王威仪的龙纹被尘土掩去大半，腰间佩剑的剑鞘磕出了几道深痕，他咳嗽着按住胸口——多年沉疴在奔波中愈发严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扯般的痛感。赵玉洁身着素色布裙，裙摆沾满泥点与草屑，鬓边的银钗歪斜，却依旧牵着身旁的江幽。少女的裙摆被划破了数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渗着血丝，可她攥着母亲衣袖的手却异常用力，一双杏眼望着前方隐约的周国轮廓，满是对故土的期盼与忐忑。
“再往前十里，便是青石关了。”江源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关隘，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过了关，就能打探到都城的消息……晨旭和梓妍，想必也在寻我们。”赵玉洁抬手替他拂去肩头的黄沙，眼底藏着忧虑：“你身子不便，要不我们歇歇再走？”江源摇摇头，刚要开口，一阵急促得近乎疯狂的马蹄声突然从身后的官道传来，伴随着战马凄厉的嘶鸣，划破了荒野的死寂。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一匹枣红色战马浑身浴血，马鬃被血痂粘成一绺绺，前腿不住打颤，却依旧拼尽全力往前冲。马背上的士兵蜷缩着身子，甲胄破碎不堪，露出的臂膀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坑，像是被什么毒虫啃噬过，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流着黑红色的血，顺着甲胄的缝隙往下滴，在马背上汇成一滩刺目的血迹。
“驾！驾！”士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双眼圆睁，布满血丝，显然是强撑着一口气赶来报信。就在战马奔至江源等人面前不足三丈时，它猛地前腿一软，轰然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悲鸣。马背上的士兵如同断线的风筝般直直摔落，重重砸在黄沙地里，又借着惯性往前滚了几圈，恰好停在江源脚边。
江幽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往赵玉洁身后躲了躲。江源俯身想要搀扶，指尖刚触到士兵的盔甲，便被滚烫的血渍烫了一下。士兵挣扎着抬起头，脸上沾满血污与尘土，唯有一双眼睛还透着残存的清明，他死死盯着江源，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皇……皇上！皇……皇后娘娘！”
“怎么了？都城出了何事？”赵玉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蹲下身紧紧抓住士兵的手腕，声音发颤。
士兵猛地咳出一大口黑血，溅在黄沙上，晕开一片暗沉的痕迹。他喘息着，语速极快，带着濒死的急迫：“宫……皇宫……被占了！杨娇娇、严浩、鬼王……他们……他们杀进了皇宫！”
江源的身子猛地一僵，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你说什么？严浩他……”
“严浩那逆贼！已经登基称帝了！”士兵的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弱了下去，“他们带了苗疆死士和蛮族勇士，还有……还有无数邪门的蛊虫！守城的秦将军、沈丞相……都战死了！他们下手狠毒，烧杀抢掠，都城……都城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蛊虫？”赵玉洁浑身一颤，想起当年苗疆蛊术的阴毒，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士兵的眼神涣散了几分，却依旧执着地抓住江源的衣摆，力气大得惊人：“他们的武功也邪门得很，刀枪不入，寻常士兵根本不是对手！你们……你们快跑！回大汉去！千万别回去，回去……就是送死啊！”说完这句话，他头一歪，手臂无力地垂落，彻底没了气息，眼睛却依旧圆睁着，满是不甘与绝望。
江源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凉，如同被投入了冰窖。他缓缓松开手，士兵的尸体瘫倒在黄沙中，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都城的惨状。“完了……”良久，江源才发出一声破碎的低语，声音里满是绝望，“这几个恶魔……肯定又在糟蹋百姓了……”他想起都城那些熟悉的街巷，想起那些对他俯首称臣的百官，想起那些安居乐业的子民，胸口一阵剧痛，猛地咳出一口鲜血。
“父皇！”江幽惊呼着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瞬间涌了出来，“我们现在怎么办？都城没了，我们还能去哪里？”
江源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眼底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他望着远方的周国都城方向，那里曾是他的家国，如今却落入贼寇之手。“以卵击石……我们现在回去，就是以卵击石啊……”他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只能……只能返回大汉国了。回去找晨旭和梓妍，只有他们，才有能力召集旧部，报仇雪恨，夺回江山！”
赵玉洁抹去眼角的泪水，强作镇定：“现在也只能这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去大汉汇合，再从长计议。”她扶起江源，又拉着江幽，转身准备往大汉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三人刚迈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如同鬼魅般刺耳。“想走？江源，赵玉洁，你们觉得，你们还走得了吗？”
江源三人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的沙丘顶端，缓缓出现几道身影。为首的是杨娇娇，她依旧一袭红裙，裙摆上绣着的鎏金蛇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脸上带着得意而狠厉的笑容，手中的弯刀随意扛在肩上，刀身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她身旁站着鬼三鬼四，两人依旧面色惨白，眼神空洞，脖颈处的青筋时不时突兀跳动，手中握着淬毒的短刀，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而最让江源三人心头一震的，是杨娇娇身侧那个小小的身影。那孩子约莫六岁，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衣裳上满是补丁与污渍，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她身形瘦弱，却站得笔直，浑身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冰冷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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